蔻珠最後還是讓蘇友柏儘快遠離京城。
“我已經看明白了,我就是個災星托世,這輩子命苦,誰跟著我都要倒血黴。蘇大哥,你還是走吧,離得我越遠越好……我和那男人這輩子是杠上了!”
她手摸著肚子,嘴角露出一絲淒迷苦澀微笑。彼時,蘇友柏陪她說話,勸她多吃些東西,蔻珠臉色漸漸紅潤起來。
兩人坐一張桌子聊天。蘇友柏給她用勺子輕輕舀著湯,“蔻珠,多吃點!”
便歎口氣:“還是我沒用,以前,老想自己會是個英雄,能救你於水火中。現在,他把你軟禁在這裡,我竟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握緊拳頭又重重捶著桌子,眉頭蹙緊。
蔻珠搖頭微微一笑:“你能有什麼辦法?你一平民老百姓,他是個王爺,你要對抗他,隻會雞蛋碰石頭。”
“……”蘇友柏便不說話,臉上愁雲慘淡。
便又問:“那麼,你將來又有什麼打算?這孩子,我看他那樣子,是要定了!”
他忽然道:“蔻珠,你會因這孩子,而寧願被他拘束捆綁一生嗎?”
蔻珠覺得這問題著實令她頭疼。“蘇大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將來的路,怕真的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回想起那會兒在醫館,每天都過得開心愉悅,覺得生活既充實又有價值。如今,竟然像夢一樣遙遠縹緲了。
蘇友柏道:“這人呐,一步錯還真是步步錯了。當初,咱們之所以呆留京城,就是篤信這男人他再不會找你,誰會想到還有接下來的事……”
“是啊!”蔻珠歎:“世事變化,禍福無常,誰能料得那麼準確呢!”
***
蔻珠接二連三開始頻頻孕吐。
她勸蘇友柏儘快離開,蘇友柏告訴她,“我會離開這裡的,但是,我仍會選擇呆留京城,找個地方給人看病,然後,順便隔著遠處照拂你、看著你,以好時時能聽見你的消息。”
蔻珠聽得直搖頭,“你在這京裡呆一日就會有一日危險,我這輩子算完了,你卻有自己的前途,你有你的理想,可不能因為我……還是走吧,蘇大哥,你彆管我了,算我求你,我會過得很好,我會想辦法讓自己好好活著,也不會再乾那樣的蠢事。”兩人爭執好一番也沒個結果。
而蔻珠的孕吐越來越嚴重,一般孕婦,孕吐隻出現在頭三個月,可蔻珠三個月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讓她懷疑自己金剛打造之身,能吃能跑還能跳。
可現在呢,卻隨著肚子日漸隆起來,反而吐得連黃膽汁都沒得吐了。
李延玉著急得又想要發飆,眼見她那剛還紅潤的氣色、瞬間又變得蒼白憔悴無比。
“王爺,這可怎麼辦好哩!”
伺候服侍的婢女嬤嬤們慌得六神無主,“再這麼吐下去,就算大人沒事,但肚裡的孩子是保不住不會有事的呀!”
李延玉急得在廂房裡走來走去。
然後一撂衫角,坐在床沿邊,去摸蔻珠額頭,一摸,甚至還燙得嚇人。
李延玉臉色巨駭,“你們快去把那姓蘇的請過來!快去!”
這下子,就算蘇友柏真有打算背起行囊離開京都,也是不能夠了。
蘇友柏急急地趕過來一看,又是摸脈,又是紮針。
李延玉第一次對姓蘇的露出誠摯哀求可憐目光,“她到底怎麼樣?母子有沒有危險?”
蘇友柏被問得也是越來越著急,“我再看看,好生看看。”
胎兒情況非常不妙,稍不留意,可能胎死腹中,想是這一勞頓所受的精神刺激也大,蔻珠現在作為母體身體情況也越來越糟糕。
蘇友柏一邊擦著額頭上冷汗,“蔻珠!”
他柔聲勸道:“你一定要堅強,都說為母則剛,現在,你手上捏著的,不僅隻有你一條生命,還有你肚子裡孩子的。你目前身體的狀況實在是太糟糕太虛弱了。就算你再吐得厲害,還是要想辦法吃點東西進去好嗎?”
“蘇大哥。”
蔻珠哽咽道:“我這是不是報應,是我那天太惡毒了,連自己的骨肉都詛咒!他定是在生我的氣,我該怎麼辦?我不配當母親。”
說畢,聲淚俱下。
李延玉揉著鼻梁骨,聽到這裡,胸口開始泛酸。
蘇友柏趕緊安慰道:“人在憤怒時說的氣話都不算數的!那天,你也是因為心中一時被恨蒙蔽了理智眼睛,孩子他那麼小,他聽不懂。就算聽懂了,他也不會怪你,他會理解你的……”
如此勸道開解一番,蔻珠才總算心裡上平靜好過了些。
李延玉幾乎是坐在床畔寸步不離身守著的。
女人常常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蔻珠有時躺在床上想,是啊,孩子多可憐無辜啊!一對不成器的父母,是他們造的孽,卻為何要讓孩子來受罪,越想,越手摸著肚子心裡愧疚。
“寶寶,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她常常對腹中的胎兒輕聲說:“是阿娘錯了,你原諒阿娘好嗎?那天,我不該說那種混賬畜生都不如的話,你是你,他是他……”
然後,為了孩子,努力強打起精神,有丫鬟或者李延玉親自把粥湯之類端過來,她就是一看見了再惡心想吐,也捏起鼻子閉著眼睛往肚子狠狠灌了。
當然,如此,常常是吃進去又吐出來,吐得身邊的李延玉那一身錦袍華服汙穢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