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2 / 2)

李延玉目眸驚駭,心頓時被什麼狠狠一抽。

男人把那枝柳條慢慢地鬆手扔了。他什麼也沒說,輕輕抱著兒子,慢慢蹲下/身。“你娘,她肯定不會因此而恨我的。”

然後又把兒子額頭吻著,李汝直使勁掙脫他,眼露嫌棄不要他親吻。

李延玉語氣哽澀,耐心,道:“小直,你會恨爹爹,你恨爹爹這樣每天逼你打你,對你這般無情冷酷——可知,你爹爹小時候,要是也有個像小直這樣的爹爹,那爹爹我,現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而你娘親她也不會……”像是再也說不下去。

“小直,你知道嗎?”他一頓,又耐心撫摸兒子頭發道:“爹爹有時候很羨慕你的,爹爹愛你,喜歡你,僅僅是因為你是我兒子,是我與你娘親的……愛的結晶,是我身上的骨肉血脈。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變故,你怎麼了,健康也好,不健康也罷,令我們失望也罷,沒有出息也好,你總是爹爹的孩子……總之不管什麼,爹爹都會愛你如往昔。”

孩子這話聽得懵懵懂懂。“爹爹,你哭了?你的眼角,怎麼濕濕的。”

終於心軟撩起袖子,給父親擦拭。

李延玉俊麵釋然輕鬆笑:“上次,咱們不是說好了麼?你得快快長大,長成一個男子漢,你娘在天上,還被王母娘娘關著呢!你要是沒有本事,如何去救她,嗯?”

李汝直:“爹爹,是小直不乖。”趕緊撿起地上的劍。“我一定會練會的。我要救我娘親!”

李延玉輕籲了一口氣,拍拍手,站起身來。

***

陳總兵的女兒派一老嬤嬤忽來詢問李延玉要書法字帖。

是的,這位小姐,陳總兵的掌上明珠,即上次李延玉在碼頭渡口,受那老工頭羞辱時——她就坐在轎子裡靜靜觀察那位。桃花鎮近年越來越不穩,陳總兵把守邊陲,得罪的倭匪盜寇多之又多。陳總兵家的這位小姐生得玉容花貌、肌膚勝雪,奈何體弱多病,風吹就倒。小姐閨名叫陳嬌嬌,不僅貌美,也算是個才女,是個能詩作畫的。恰逢於某日某時,小姐被一群盜匪所劫持,險些受辱,那天,正好是個上元燈節,陳家小姐被一群流氓盜匪劫持,想要威脅陳總兵。李延玉恰好碰見,這兩年,他一邊帶孩子給人教書,日日槍法棍劍練習也不落——這是被羞辱後所激起的各種原始求生**。他利用機智,再加一些拳腳功夫,很快,便叫小姐救了下來。

自古英雄救美,最能獲得少女的芳心。

這位姑娘,自也算是個多愁善感、心思細膩的,桃花渡那樣邂逅碰見,之後,又曆經如此種種,眼見李延玉長得氣質俊逸,身上甚至有一種令她著迷難以言說的滄桑、厚重、幾經洗練的成熟魅力。再往後,又是元宵節燈謎,她給燈上寫了一個任誰也猜不出、很難的字謎,而李延玉很快就將它輕輕鬆鬆就解出來。小姐後又知他就是鎮裡的一位教書先生,博學多才,時常也被爹爹陳總兵提及……諸多種種,對男人早就芳心所動了。

小姐待字閨中,選了諸多夫婿總未有合適的,思來想去,和李延玉這麼一見,隻覺命定中人便是他了。

而他父親陳總兵似乎也看出了寶貝女兒的心思,常常在花廳裡和夫人為著此事商議,背著手踱來踱去。

“原來,他是皇上!”

“咱們女兒看上的,竟是皇上!”

陳夫人手捂著嘴,“天呐!老爺,您這話不可亂說——”

剛開始時,兩夫婦自然反對,聽得女兒為一個“鰥夫”動了心,不管這“鰥夫”他們之前碰見過、如何欣賞其言談才能人品,可到底是娶過妻的,還帶了一個拖油瓶,便各種嚴厲反對指責,說什麼都要阻止女兒和這男人來往,斷絕她的這身“相思病”,甚至,陳總兵想要利用自己權職,好好收拾教訓男人好一頓。可,當有一天,乍然見了李延玉當場給人所寫的那筆“金錯刀”,他豁然回想起——新皇帝登基時候,當時還是五軍都督府小小僉事的他,隻站在遠處遙遙地看新君一眼。

當時的新君,是那樣荒唐,那麼隆重莊嚴的登基大典,居然不知因為何事,摘下自己頭上的帝王帽,瘋了一樣就跑下大殿丹陛台階。

陳總兵現在都回憶起——是啊,當時的情況,令他們那些文武百官簡直驚悚無比。

因此,對新君的那張臉,想不記住都難呐。

陳總兵道:“是他!夫人,我敢打賭,絕對是他,再不會錯的!——這人姓李,又恰好寫了一手‘金錯刀’,新皇帝那張臉,瞧我也是老糊塗,怎麼就沒有想起來呢?該死!真該死!”

他夫人嚇得臉都白了,手越發捂緊嘴,哆哆嗦嗦。“老爺,這,這麼說,我們女兒,令她害相思病的,竟是皇上。可,可……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呀?”

陳總兵眸中激動。“好事!當然是好事!”雙手使勁掰著夫人雙肩搖她。“這姓周的,是個蠻子武夫,鐵定也坐不穩幾天江山,現在,群雄四起,都在蠢蠢欲動,各人爭奪天下,但到底,都沒有一個正經能主宰天下的名號——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如果,咱們扶持眼下新君複辟,就算得是以後的大功臣了!你想想,咱們借著新君名義,聯絡我各部和其他一心的大臣,扶持這位新皇帝複辟,那麼,之後,整個天下,也就是我們陳家的,我女兒,就是皇後了。”

“老爺!”夫人驚了。

陳總兵又道:“我看,咱們這位皇帝現在,在民間經曆這麼一洗滌淬煉,早已今非昔比,是個天子之相——日後,造福百姓,是可以成一個英明君主。”

……

如此,兩人又激動並極其小聲說著。

隔著山水屏風,那位小姐陳嬌嬌,豁地臉色也大變,捏著繡帕在胸口,心砰砰砰,狂跳個不停。

也不知究竟跳了到底有多久,嘴角輕輕一抿,羞澀地低下頭。

***

這日現在,她又在找各種借口理由,似以要字帖的名頭,想和李延玉各種搭訕聯絡。

李延玉聽了小童來報,表情複雜,便說:“你去告訴那嬤嬤,我這裡沒有她想要的字帖——你再傳我話解釋給她聽,我是娶過妻子的人,這輩子,也隻娶一個。”

小童道:“這,這不太好吧?她可是陳總兵的掌上明珠,先生,你拒絕其他的媒婆就罷了,可這位小姐,您,您不能呀!”

李延玉冷哼一聲。“你隻照我的話去說。”

小童癟癟嘴,無法,隻得去了。

然而,笑嘻嘻地一推院門,小童說的卻是:“嬤嬤,您家小姐是來尋字帖的嗎?咱們先生說了,這幾日可能不得空,改日親自為你寫幾副,可好?”

嬤嬤頓時聽了也喜道:“喲!那可是太好了。沒關係,沒關係,咱們小姐願意等。是先生親自寫?小姐可要高興壞了。”

……

可不是高興壞了。

嬤嬤回去這麼一說,陳嬌嬌一顆芳心越發跳動不已,各種腦補聯想,甚至心忖:莫非,他對我也有意思?我隻要一副尋常字帖便罷,他卻說,願意等幾日親自給我寫?

***

那次在醫館間,蔻珠、蘇友柏和李延玉三人擦肩而過——其實,像那樣的“擦肩而過”,也並非隻那一次。李延玉中過蠱,此生不能害相思,否則,心會絞痛,痛到生不如死。到後麵,會一次比一次難受,甚至出現很多的幻聽幻覺。那天,也是個上元燈節,就在陳總兵女兒著令府上下人在小鎮搞一場隆重盛大的元宵燈謎會。李延玉猜完了最後一個燈謎。那道燈謎的謎麵是——“故人把盞苦留我”,猜一離合音字……他呐呐地念著,剛剛說完謎底,驀然回首一轉身:是蔻珠。

他竟看見了蔻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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