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也呆住了,甚至忘記鬆手。
咬住肉塊一角的大老虎輕輕搖著頭,仿佛想扯下自己的食物,又不敢太用力,轉頭看了另外的一人,長長的尾巴勾起,不時戳著那人。
“給他吃吧,花花,還有很多呢。”身長玉立的青年揉了一把老虎碩大的頭顱,老虎舒服地咕嚕了一聲,放開嘴,在對方手裡使勁蹭了蹭。
“你們是屯留的遷民吧,”青年似乎見得多了,微微笑道,“前方百步處有一小港,你們用屯留驗傳可以領到一袋麥。”
他解下腰間的一個羊皮水袋,溫柔地遞給他:“這水是熱的,你暖暖身子,慢慢吃。”
男孩似乎回過神來,看了眼肉,又看了眼水袋,飛快跳起來,大聲喊著母親,跑了出去。
“這個世界,能好好活著就是幸福啊,”嚴江歎息一聲,繼續擼著老虎,“這最後一批遷民送走,我也得快點回隴西了。”
離秦王來雍都還在四個月,這幾個月是準備的關鍵時間,反正東西已經到手,差不多該抽身了。
花花不能理解,隻是把麵前的肉向他推了推。
“不了,讓陛下看到我沾了油,搞不好會猜到什麼,哄它可費勁了。”嚴江使勁擼了兩把,又抱著老虎,將自己埋在它濃密的毛皮裡,“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玩,等回隴西我再給你好好洗個熱水澡。”
大老虎滿意地咕嚕著,伸了一個大懶腰,翹起屁股,展露出自己美好的肉體。
嚴江被迷得都有點想帶它回家,但他還是克製住自己,現在是舍魚而就熊掌,要是放一起,搞不到就魚和熊掌一起沒了。
他狠下心,看著乖乖等在原地的花花,頭也不回地走上官道。
向前十幾丈,就看到一群罪民圍在河港處,小心地收著吏官倒給他們的麥米,剛剛的小男孩也在其中,那塊肉不知被他藏到哪裡,但臉上明顯比剛剛有血色多了。
嚴江鬆了一口氣,緩緩走回嫪毐的長信侯府,在昨天與他交心之後,對方就不讓他再居於祈年宮,而是將侯府一處大宅劃給他居住,珠寶美婢如流水,看到他並不心動後,反而更加恭敬了。
今天,嫪毐已經將一萬石糧食撥出,正在裝運的路上,他擁有兩個富饒的大郡做為封地,財富直逼呂不韋,前些日子因為蝗災少糧,秦國頒發了以粟換爵之法,一千石糧就可以換一個最低爵位,這點糧不過是十個爵位而已。
甚至嫪毐還反複問嚴江是不是少了些,可否再加一萬石,被嚴江拒絕後還很遺憾的樣子,仿佛失去了一個表現機會。
現在他一回府,便又被下人請去,成為嫪毐聚會的坐上賓客,在宴席中門客們大談各自理想,全方位吹捧嫪毐,仿佛對方是周公在世,堯舜重生。
嚴江保持著高人形態,心裡想著你們都想多了,秦王收拾了嫪毐後,你們個個都被腰斬棄市,沒一個跑掉的。
宴席結束,嫪毐又請嚴江為他看顧身體,仿佛特彆相信自己在被祖宗保佑,他精神都好了許多,因為策劃謀反而生的壓力似乎都不見了,頗有成竹在胸之範。
嚴江裝模作樣地為他切了脈,才在對方期盼的目光裡和他討論了一些調理身體的要點,過了一會,嫪毐終於委婉地表示:雖然沐浴祈禱很有效果,但他畢竟很忙,有正事要辦,該怎麼用其它辦法讓他精神起來呢?
嚴江聽懂對方的意思是還是要去伺候趙姬,不可能一直晚上不乾事,可有其它辦法?
這還不好辦麼,嚴江請對方吃了烤鹿肉與孜然羊腰補腎,然後歎息了一聲:“此物隻能暫解嫪侯之疾,若想治本,還需牽機之藥。”
“何謂牽機之藥?”
“此乃人丹,需在嫪侯施恩之地彙集民望,以祭祀三牲,來回三次,此後必降天雨,以此雨煉丹,便可益壽延年。”施恩之地是隴西,嚴江心說到時等我回去,找快下雨的日子祭祀就好,要是哪次看錯了,就要等下一次就好。
此時還沒有看雲識天氣的說法,嫪毐聽得十分入迷:“那便一切拜托,我這便派人護送你前去煉丹。”
嚴江自然應允,同時提出了巨多的材料要求,如木碳丹砂牛羊金銀等——為表清白,他還表示這些都可以由嫪毐心腹來采買,他不會沾手這些凡塵之物。
嫪毐更是放心,立刻便下去安排。
嚴江愉悅地回房,抱起了剛剛醒來的陛下。
“走了,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回家了。”
陛下有些呆,抓起角落裡的秦王詔書,用力拍打著翅膀提醒他。
“暫時沒有攻略他的計劃。”嚴江摟了陛下一把,微笑道,“這麼多動作,他肯定已經盯上我了,先準備著,四月圍觀完熱鬨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