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一路向東,就是曾經的宋魯之地,隻是這邊便全無魏國腹地繁華,到處了可食不裹腹的傭耕,甚至沒有大一點的城鎮,都隻是普通村落,且所隔甚遠。
又走了一晚,嚴江將馬車停在林邊的一處空地上,熟練地的點燃火堆,讓優旃和花花守著,自己悄悄帶著弓,進了林中。
從他出大梁開始,這一路都有人騎馬都有人跟蹤他,他早就發現了。
貓頭贏無聲地坐劃過林間,落在他肩膀上。
在寶貝的指引下,他沒花多少功夫,便在河邊一處靠著岩石的背風所在,找到一隻十來人的隊伍,劉季赫然在其中,正在安慰一名哀痛不已的青年。
“真未想到,那嚴子竟如此殘忍惡毒,”這位比劉季大不了多少的俊美青年猛灌了一口酒,怒道,“我兄長如今隻剩孤兒寡母,又有克夫之名,豈不是毀她一世,兄長一世英明,竟然死於荒野……”
“陳兄莫悲,”劉季勸慰道,“嫂嫂身後之事,還要你一力看顧,且……”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我看那嚴子身手甚是不凡,一般人想是拿不下他,你我人手甚少,還是再穩當一點,尋仇不遲。”
“你怕了?”陳兄抬眼看他,怒道,“虧我兄長不嫌棄你出生卑賤,與你做知己相交,你眼睜睜看他隕命不說,竟連為他報仇也不願?”
劉季立刻說不是這相意思,他隻擔心嫂嫂會承擔不起。
“你放心的,我已經尋來數隻韓地勁弩,到時我等以毒箭齊射之,必不留其性命。”陳兄傲然道。
“這,韓弩貴重犀利,可如今不都已儘歸秦國所有了麼?”劉季困惑道。
“反正事情應已成功,說了也無事,”那陳兄道,“我陳餘好讀儒學,曾遊曆邯鄲,結識公子嘉李左車等趙國貴子,前些日子,李左車曾經去韓地遊說貴族複國,又來我兄長處,想讓我兄長私下麵見魏王,說服天下再度合縱攻秦。”
“所以,這韓弩便是那李左車所贈之禮?”劉季恍然大悟。
“不錯,秦軍虎狼之師入韓後,儘收舊貴土地,分給諸軍,舊貴早有反心,又有代王嘉與燕王許諾複國,他們為何不應?”陳餘傲然,然後又恨恨道,“隻恨魏王昏庸,怒斥兄長此行乃為魏招禍,將他趕了出去,兄長心中悲憤鬱結,這才去拜祭信陵君哭訴,怎知、怎麼知竟然……”
嚴江在岩石後聽著他們討論魏王昏庸,秦國無道,嚴子狼心等等,悄聲問陛下:“韓地反叛了?”
“不錯,已命王賁帶五萬人秦軍前去平亂。”陛下在他掌心劃著字母,“估計三日後便有結果。”
一群不甘破產的舊貴,帶著門客鬨事,秦王已經下令王賁攻破新鄭後,把他們全掛在城牆上。
“王賁是滅燕主將,那滅燕之事?”嚴江略有擔心。
“已命王翦李信負責。”陛下淡淡道。
好吧,曆史對上號了,嚴江想著那個可以帶三千騎兵從北京一路追到遼東半島的李信,歎息一聲:“既然如此,便不聽了。”
還以為是什麼情報呢,讓他在這吹了半天風。
他拉弓搭箭。
……
劉季慌亂地在叢林中亂撞,仿佛一回頭,就會被利箭射穿。
那個殺神!
他在陳餘被命中之時,就已經利用青岩擋道,飛快逃跑,但他天生預感讓他感覺,自己並沒有逃脫對方視線。
終於,他跑出樹林,看到有處火堆……正好,可以向來人求救,至少能阻那殺星一下。
然而,看清前路前人時,劉季整個人都僵硬了,就想……
嚴江坐在火堆前,微微一笑:“再跑,我就放老虎咬你。”
花花配合地咆哮了一聲。
劉季麵色有些驚慌,但強自鎮定下來:“你意欲如何?”
“沛縣劉季,”嚴江凝視著他高高隆起的額頭,淡淡道,“排行最末,不喜農事,常被父親訓斥,喜歡砍蛇,擅長逃跑……”
“胡說!”劉季憤怒道,“男兒有誌四方,當留有用之身,如何能說是逃?”
“隨你罷。”嚴江淡淡道,“從今日起,我便是你新主公,可知否?”
劉季看了一眼老虎,又看了一眼嚴江,終是歎息道:“你方殺我主公,若事於你,豈非陷吾不義也……”
“花花,吃了他。”嚴江淡淡道。
花花一愣,虎臉茫然,主人讓它吃人?沒搞錯吧?
劉季立刻道:“但先前主公惹事在前,並非無過,劉季願跟隨主公左右,以償前主公冒犯之過,還望先生莫要牽連前主公妻小。”
嚴江微笑:“既如此,坐吧。”
陛下卻非常不悅,問嚴江為什麼一定要留下這個家夥。
“因為,有備無患啊。”嚴江擼著愛鳥,目光幽深,讓陛下忍不住抱緊自己。
帶著劉邦,去見沛縣的豪傑就顯得不突兀,再者,他剛剛想起來,張耳和陳餘——好像都是將來滅秦後的分封的諸王,自己一個不小心,居然已經殺了兩個未來王了!
衝動是魔鬼啊,現在嘛,他暫時不想再集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