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2 / 2)

可笑的是,爹爹白岑意欲將她許配給頂頭上司李尚書家的病兒子。聽聞那家兒子從小不離湯藥,十七歲了身量尚未長成,整日纏綿於病榻起不了身。整個建安城沒人願意把女兒送進尚書府。

可狼心狗肺的侍郎府一家子願意!

若不是先帝喪期剛剛過了百日,太後降下選秀的懿旨,白筠筠就要準備嫁到尚書府了。

這次選秀,是白筠筠唯一的出路。在這女人沒有地位的時代,攀附權勢才能有大把的糧票。不然侍郎府如狼似虎的一大家子,不把她賣了誓不罷休。

白筠筠端起茶盞,微微沾了沾唇。雖有熱茶在側,可不敢多飲。在這選拔的檔口,急著跑恭桶豈非顯得忒不敬業!

一旁的桂嬤嬤見她如此,滿意的點點頭。都說白侍郎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二小姐是繼夫人柳氏所出,嬌媚可人,能歌善舞,一張巧嘴能把天上的鳥給說下來。大小姐則一副呆樣,比榆木疙瘩還榆木疙瘩。

幾日前,桂嬤嬤奉命到侍郎府中教導大小姐規矩,不曾想這大小姐麵上雖呆了些,可是學東西一學就會,並非外麵所傳那般。反倒是府中的柳氏和二小姐,雖嫵媚,可透著一副尖酸刻薄模樣。

桂嬤嬤是在宮裡活了幾十年的人,很多人很多事見怪不怪了。看看大小姐白筠筠的吃穿用度,再看看二小姐白梅的吃穿用度,便什麼都明白了。

這大小姐呀,是藏拙保命,並非天生木訥。

殿外太陽已經升到樹梢,殿內眾人等待了一個時辰。白筠筠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想當年麵對場下數千人照樣侃侃而談。保險這行當,做久了百煉成鋼。

可是,有人緊張。

殿內秀女不乏名門望族出身,見慣了大場麵。可是一想到今日選秀定前途,亦是不安。選上了是家族的榮耀,萬一落選,豈不是被恥笑。

等的時候越久,心裡的鼓槌越響。

十多名秀女接連到隔壁換衣,麵上一通煞白。說是換衣,就是出恭。

都是緊張惹的禍。像前世考試的時候,總有人一緊張就往廁所跑。選秀比考試還要磨人。

遠遠的,一名藍衣小太監跑進殿,跟主事嬤嬤行禮稟道:“太後和娘娘們到了,還請嬤嬤帶小主們去正殿外候著。”

幾十名秀女站起身,五名秀女排成一列,由教引嬤嬤領著,依次有序的前往安和宮正殿。

前麵雖然等的時候夠久,可是到了選秀卻是比麵試快多了。一個個秀女上前,說說姓名年齡與出身,做個自我介紹。太後若是對哪個感興趣,便多問幾句。

有時淑妃和德妃也問幾句,不過是“你會什麼呀?”“可曾讀過什麼書?”之類。

一炷香的功夫,幾十名秀女看完了一半,留下了七八個。後麵的秀女越發緊張,白筠筠前麵的秀女一個勁兒的打顫,兩腿直哆嗦。

忽然,前麵的秀女身子一軟,白筠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身,這才免了當眾摔跤露醜態。不曾想,前麵的秀女並未回頭道謝,反倒胳膊肘猛地往後一拐,道:“你是哪家的秀女?如此無禮,莫要踩我的衣裙。”

我擦!被狗咬!

白筠筠尚未作聲,後麵的嬤嬤厲色道:“你二人莫要生事!”

秀女們都為殿選緊張不已,無暇顧及這一點風波。那秀女見無人看這裡,這才放了心。自己的那點麵子,總算是留住了。

白筠筠不是個記仇的人,往往有仇當場就報了!咂摸一眼前麵的秀女,容貌清麗,首飾華貴,衣裙是耀眼的玫色金線裙。財大氣粗之相,唯獨缺了貴氣。白筠筠篤定,此女必然不是朝中勳貴之女。若是望族貴女,那氣質可不是一天兩天養出來的,是受整個家族浸染。論官銜,估計跟她那個白撿的三品爹差不多。

既然如此,中選幾率跟她差不多。都是以貌取勝,一半一半,牛她個二大爺!

前麵秀女的衣裙是長了些,拖地的尾裙足足有兩指長。白筠筠毫不猶豫,抬腳踩了上去。

隻聽“刺啦——”一聲,那秀女一個趔趄,裙尾裂開個口子。

還不等前麵秀女發難,白筠筠主動上去扶了一把,趁機小聲耳語:“太後正看著你!”

嬤嬤見這倆人又出事端,眼看就要麵見太後,不免著急,壓低聲音道:“不可惹怒貴人,小心被攆出去。”

那秀女一肚子氣卻不敢發,回頭見白筠筠一臉木訥樣子,跟個沒事人一樣,隻得恨恨瞪她一眼,怒道:“你等著!”

白筠筠唇角微提,並未回應。忽然眼角瞥見一抹金色,向旁邊看去,隻見一名男子站在不遠處正注視著這裡。那男子身後,是十幾名太監和龍輦。

秀女們停了腳步,紛紛叩拜行禮,聲音中難掩驚喜。

白筠筠跪在地上,半點驚喜也無。也不知道皇上看了多久,怎麼偏偏這會兒到了,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一丁點兒小小的心虛。

轉念一想,皇上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理這閒事。心中正打著小鼓,忽然眼前多出一雙靴子。黑色的緞子鞋麵上,是威風淩淩的龍頭。極為逼真的龍眼與獠牙,透著肅殺的帝王之氣。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抬起頭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