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瞥一眼裡屋,皇後與幾個嬪妃還在裡麵守著楊婉儀。心下貓爪子撓一般,捏起她的下巴,沉聲問道:“你不是常年待在侍郎府的小院子裡麼?何時學會了鳧水?”
是啊,何時學會了鳧水,這是個鳥命題。
白筠筠撲通跪倒,眼淚瞬間湧上眼圈,好似麵前拜的是菩薩,滿臉的誠意與感激涕零。
“臣妾正要稟報皇上此事,先讓臣妾感謝皇上的大恩大德,若是沒有您和您的龍胎,臣妾與楊婉儀隻怕是已經葬身湖底了。”
看著地上開始表演的人兒,蕭珩此刻耐性極好,“繼續,朕聽著。”
白筠筠舔舔唇,琢磨著皇上的語氣,還算溫和,可見皇上並不信任褚貴人的話。
“褚貴人把楊婉儀推下了水,接著臣妾也被推下了水。臣妾那一瞬間隻想到,拚了命也要救起楊婉儀,她腹中還有皇上的骨血,臣妾死了也不能讓您的孩兒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沒了。湖水冰冷凶險,臣妾很是畏懼,可是一想到皇上,臣妾就勇敢的跳了下去。”
蕭珩一手拄著腦袋,一手擦擦眼角,道:“朕,很是感動,後來?”
皇上語氣比剛才又好了些,白筠筠繼續道:“後來,臣妾拉著楊婉儀在水中撲騰了幾下,嗆了水,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皇上您了。突然間,一道金光自楊婉儀腹中迸出,接著臣妾和楊婉儀竟然浮起來了。現在回想,當真神奇。”
“神奇,果然神奇。再後來?”地上的女人眼神真摯,怕是連她自己都信了這話。蕭珩歪著腦袋,欣賞著麵前神奇的女騙子,鼓勵她繼續裝神弄鬼行騙君王。
哪找來這麼個探子,當真是可造之材。嘖嘖,蕭珩很想親自誇一誇九江王,好一雙如炬慧眼。若她前世便如此,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上。
白筠筠皺眉,作回憶狀,“後來……後來臣妾和楊婉儀就漂到了岸上。楊婉儀嗆了水,昏迷不醒,臣妾四處呼救。再後來,便如您所見這般。”
“哦……原來如此。並非是你將楊婉儀推下去的?”
“自然不是。”
蕭珩也作思考狀,食指來回摸索著下頜,眉頭蹙起。“又或許,你將楊婉儀推下了水,又想推褚貴人下水,不慎自己落下去。”眼看著地上的人兒瞪大眼睛,蕭珩繼續推導,“楊婉儀不堪被害,腹中龍胎也不堪被害,於是迸出金光,在水中將你這凶手拽到岸上,等著朕為她們二人做主,懲治凶手。”
擦!您可真是個操蛋的。
白筠筠想罵娘。
“皇上可真會說笑,臣妾可是救她們二人的功臣,如何會是凶手。隻要楊婉儀醒了,一切都真相大白。”
蕭珩眼角一挑,一道厲光看向她,“明明是朕的龍胎救了你二人,怎麼你成了救人的那個?”
“皇上聖明,皇上說的是,臣妾適才情急之下一時失言。”隻要能哄得眼前的六星級變態高興,把會鳧水的事兒糊弄過去,彆的都好說。
她到現在還記得楊婉儀在岸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說出的頭一句話竟然是:“你為何要救我,我又何須你救。”隨後又暈了過去。
她非常非常同情楊婉儀。為什麼宮裡那麼多女人懷不上孩子,何楊婉儀懷上了為何這般想求死,必然是忍受不了眼前變態皇帝的折磨。
嘖嘖,也不知用了何等不可想象的方式,何等摧殘了年輕貌美的楊婉儀,何等變態中的戰鬥機。
蕭珩打眼瞧著地上的女人,麵色呆滯,可眼神時而狡猾,時而憤恨,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似乎還有磨牙的聲音。她這是在恨褚貴人?
褚氏的確可恨,蕭珩想。
麵前的女人頭發濕淋淋的垂下,似乎冷的發抖,蕭珩剛要問上次風寒是否好利索了,隻見淑妃從裡屋婷婷嫋嫋走出來,麵上似悲又喜,眼圈都是紅的,“皇上。”
聲如鶯啼,帶著幾分撒嬌和委屈。淑妃挽起皇上的手臂,紅唇輕啟:“皇上快去瞧瞧吧,楊婉儀可算是醒了。隻是好似驚嚇過度,竟然一字不語,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蕭珩站起身,眼神掃過地上的白筠筠,想不開口卻又沒管住嘴,冷聲道:“跪在這裡等著金光再救你一次?”
白筠筠稍稍一愣,接著明白過來,暗搓搓的鬆了口氣,“是,臣妾這就退下。”頭一抬,不經意間對上了淑妃回眸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長了刺,紮的她渾身不舒坦。白筠筠下意識摸著脖子,心道電視上的宮鬥劇果然不是蓋的。
床上的楊婉儀麵色慘白,原本充滿野性的菱形眸子像熠熠閃光的黑寶石,此刻也沒了神采,直愣愣的看著前麵。眼神渙散,並不知在看什麼。皇後在一旁拉著她的手輕聲撫慰,德妃站在一旁滿臉關切之意。
蕭珩看著床上的人這般冷漠,也不好再待著,好言安慰幾句,將楊婉儀托給皇後好好照看便轉身出去。
蕭珩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前世宮中並沒有楊悅兒此人,隻因她的父親楊士忠在皇城被圍的時候冒死救駕,留給他的印象極為深刻。這輩子,他要重用此等忠臣,這才下了恩旨,命楊家送女進宮選秀。不僅對楊婉儀多方照顧,楊士忠從八品知事一躍成為京衛指揮使司的指揮同知。
蕭珩走出裡屋,見殿內已沒了那個女子蹤跡,便想著再去找她聊一聊。
看看她還有沒有什麼新奇故事可以現編現造。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若是從各地戲班子找找編寫戲本子的或者唱戲的女戲子,或許能尋到她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