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並不願意她進宮來。”
這套路不對啊。蕭珩不語,摩挲著她的長發,等著她說原因。
“臣妾之前說過,在家中備受欺淩。妹妹白梅品行不端,臣妾不喜歡她,也覺得這樣的女子還不不要進宮來得好。”白筠筠思慮再三,決定實話實說。身邊的這個男人厭惡白岑,隻怕是早就將侍郎府查了個底朝天,她就不信他不知道。
蕭珩知道的的確早,隻是白筠筠沒想到的是,他上輩子就已經知道了。
蕭珩探不出彆的,卻不忍心浪費這美好的女色。腦子一空,不再想其他,低頭輕咬她的耳側,以前的她這裡最是敏.感。感受到女子一顫,蕭珩又重溫魚水.之歡。
夜涼如水,一夜儘興。
春風一度,饜足異常,蕭珩食髓而知味,原來魚水還可這般歡暢。辛勞了一夜,翌日腳下生風,神采奕奕。
侍寢第二日,後宮有賞賜的慣例。蕭珩親自挑了幾樣首飾,都是小巧精致卻不紮眼的,讓福公公親自送去。福公公還沒邁出門檻,又被叫住。
蕭珩挑了本字帖,吩咐道:“讓她好好練練,免得一□□爬看的朕鬨心。”
皇上今天心情格外好,麵上度著一層春色。福公公自然知道是為何,心道這位白才人是個有造化的,隻怕是離著貴人的位份不遠了。
一大早,白筠筠去給景泰宮和長春宮裡請了安。
太後和皇後十分和藹,賞賜了些首飾和布匹。德妃與裴昭容也各自賞了幾樣首飾。一個在宮中久久無寵,被淑妃一鬨送上龍床的女人,隻怕是前途黯然。闔宮上下,認為寵幸她不過是皇上給淑妃臉色看的大有人在,如楚婕妤,何才人都這麼想,就連在屋裡憋著沒出門的褚采女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如此,何必過度關心呢。
白筠筠回了紅葉閣,春杏樂得合不攏嘴,好似受寵的是自己一般。“小主可算是出頭了,夫人若是看到您今日這般,定會欣慰。”
“過會兒,咱們給母親上柱香罷。”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簾子被挑開,來了六個小太監,前麵領頭的是福公公。福公公是皇上貼身的紅人,宮裡誰都要給幾分麵子的。
白筠筠笑眯眯的站了起來,“原來是福公公。”
福公公麵對這位即將崛起的後宮新銳,自然也是客氣十足,行了個禮,笑道:“恭喜小主,賀喜小主,皇上命奴才給您送賞賜來了。”說著一招手,後麵的小太監魚貫上前,將六個托盤放在桌上,揭開上麵的紅布子。
兩盤子小巧的首飾,三盤薄紗,還有一本字帖。
福公公上前一步,鞠著背,小聲道:“皇上說,小主寫字用功,命奴才送來這本字帖,還請小主勤奮練習。”
白筠筠看他一眼,將袖中的金豆子塞進福公公手裡,小聲問道:“公公照顧我,我自然是明白的。皇上原話是怎麼說的,還望公公告知。”打死她,她也不信皇上能說出這樣的話。
福公公嗬嗬一笑,“小主聰慧,還請借一步說話。”倆人往一旁走了幾步,福公公的胖手捂住一側大臉,小聲道:“皇上的原話是,‘讓她好好練練,免得一□□爬看的朕鬨心’。”
白筠筠了然,這樣的話自然不適合在那麼多下人麵前公然說出來。“還請公公轉告皇上,定不負皇上所望。”
待福公公等人走後,白筠筠捧著那本字帖,腦子裡翻來覆去是剛才那句話。一個食色.性也的男人,怎麼會記掛著她的字難看?
且不說這男人忙的不可開交,隻看後宮三千,每日光吃肉都吃不過來……白筠筠突然明白過來,那男人不是想要她練的字,而是要練字的內容。
嘖嘖,男人風騷起來還有女人什麼事兒。
福公公尚未走遠,身後跑來一個小宮女。一瞧,居然是白才人身邊的春杏。
春杏氣喘籲籲的趕上來,咧嘴一笑,將一封信箋交給他,“適才我家小主說了,她勤加練習書法,還請公公將此物交給皇上。”
福公公自然是答應,見小宮女跑遠,福公公摸摸胸口,心道這小丫頭笑起來挺好看。
皇上接過信箋,並不意外,好似早就知道會有此物。打開一看,當即大笑,吩咐福公公去找個帶鎖的匣子,將信箋放進去。
似乎一整年皇上都沒這麼開懷大笑過,福公公麻溜溜的找來一隻鑲金嵌玉的匣子,將信箋裝了進去。
蕭珩背著手,在殿中走了幾圈,舒展筋骨。那個女人寫了五個字,讓他意猶未儘。闔宮上下做出這等事的,除了她彆無二人。
臣妾還想要!臣妾還想要!臣妾還想要……
又想起昨夜她在池中的樣子,燈火闌珊,搖曳輕吟。蕭珩喉結微動,心裡又開始癢癢。
那顆紅痣是真是假,似乎此刻並不重要。蕭珩甚至有過一瞬間的念頭,你有美人計,朕有美男計。
蕭珩當夜翻了何才人的牌子,老老實實的一宿什麼也沒乾。
次日又翻了張貴人的牌子,又是老老實實一宿什麼也沒乾。
第三日翻了白筠筠的牌子,倆人一番勾天.雷動地火。白筠筠體力不支,蕭珩將匣子置於床頭,拿出那封信箋打開,上書:臣妾還想要!
白筠筠:……
*
隔幾日一侍寢,不溫也不火,算是上乘。白筠筠很滿意這種狀態。
這回蕭珩沒坑她,若若日日翻牌子,成為後宮的眼中釘,那才是頭疼。
轉眼到了年節。今年除夕格外熱鬨,宮裡一下子有了這麼多新人,褚采女和楊婉儀還有了身子,太後樂的又搬出寶匣子,挨個兒發了一回寶貝。
年夜宴安排在了長春宮,皇後早早的叫人布置好。大殿內布滿了各色花束,有的是暖房取出來的真花,有的是用絲綢紮起來的假花。真真假假,十分好看喜慶。
嬪妃們也打扮的精致可人,穿上了最靚麗的衣裳。俗話說見麵三分情,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哪個女子都願意在皇上麵前得個臉麵,留下個好印象。
楚王最是喜歡長華公主,特地從南地尋了一顆夜明珠,足足有拳頭那麼大。楚王愛憐的摸著兩歲女娃兒的腦袋,笑道:“長華有了這顆寶珠,置於殿中,夜裡就不怕黑了。”
長公主嘴巴很巧,也極討人喜歡,抱著楚王的脖子要抱抱。楚王也是個會寵孩子的,將長華擱在自己脖子上,頂著她在殿中轉悠。
女娃兒咯咯的笑聲在殿中環繞,看的太後樂不可支。
正在殿內眾人也看的高興時,皇後向皇上婉言建議:“今年後宮充實了許多妹妹們,臣妾看著也都是懂事可人的,又逢楊婉儀和褚采女有孕,宮裡喜事一樁接一樁。臣妾想著,不如晉一晉妹妹們的位分,一同沐浴皇恩。”
蕭珩覺得此言有理,當即點了幾個眼熟的。德妃協理後宮有功,晉為貴妃,賜封號貞。何昭儀伺候太後儘心,封為賢妃。裴昭容晉升昭儀,楚婕妤晉升為正三品貴嬪,楊婉儀晉升為正四品容華,何才人與白筠筠晉為貴人。還有幾個不眼熟的,蕭珩交給皇後看著辦。
冊封大典安排在臘月初七。淑妃坐在一旁,未聽見有自己,當即紅了眼圈。淑妃性子驕傲,不甘人前落淚,起身借口去更衣。
褚采女告了罪,也跟了上去。宮裡人都知道褚氏是淑妃的尾巴,淑妃去哪裡她跟到哪裡。見她出去,並不在意。
淑妃一走,殿內又熱鬨起來。白筠筠無意中看向剛剛被晉升為容華的楊悅兒,卻發現楊悅兒不在位子上。很快,皇後也發現楊容華不在,為怕皇上與太後憂心,皇後向離得最近的貞貴妃道:“妹妹,楊容華尚未回來,你跟上去看看。楊容華是雙身子,總要小心些,你做事本宮放心。”
貞貴妃領了命,從後門退了出去。
片刻,一旁的賢妃喂長華公主吃完了棗糕,起身道:“不如臣妾也一同去看看,楊容華去更衣的話,這時候也太長了些,臣妾也有些不放心。”
此言一出,眾人這才發現楊容華不在位子上。楚貴嬪也起身道:“臣妾吃的有些撐,也跟著去看看。”
太後乾脆揮揮手,由一旁的玳瑁扶起來,“晚宴已畢,放煙火的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大家都出去走走,順便看看那幾個人磨嘰什麼。”
眾人一同向外走去,門口的嬤嬤說三個人去了偏殿。到了偏殿,卻沒有人。
蕭珩蹙起眉頭,皇後也麵色不好看,卻還是安慰道:“皇上莫要著急,興許她們去院子裡溜達了。”於是吩咐宮女太監去尋找。忽然園中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蕭珩麵色一凝,帶人往裡麵走去。
遠遠的,看見三個人影在荷花池旁邊,似是起了爭執。黑暗中,隻見淑妃拉著激動不已的褚采女,貞貴妃在一旁揮舞著手臂,不知嚷嚷什麼。
皇後變了臉色,除夕夜在長春宮鬨事,眼裡可還有皇上與太後。皇後遠遠喊了一聲:“貞貴妃——”
本以為三個人能收斂,沒想到暗影中的貞貴妃竟然手舉石塊猛地砸向了褚采女的腦袋,隻聽“啊——”的一聲尖叫,淑妃護著褚采女雙雙落入水中。貞貴妃見有人來,慌忙中鑽進了一旁的花園。
太後親眼看到了這般場景,氣的不打一處來,手指哆嗦著指向荷花池:“快!快救人!速速將寧風靈給帶過來!哀家倒是要問問,什麼深仇大恨能害人性命。”
蕭珩緊皺眉頭,一言不發。旁邊的皇後急急告罪,這事發生在長春宮,又是除夕夜,實在是不可推卸責任。
淑妃和褚采女很快被撈了起來,冬天雖冷,可荷花池內沒有凍住。淑妃渾身濕透,似是嚇到了,見到皇上竟然哭不出聲來,麵上十分淒然。褚采女額頭尚且流著血,昏迷不醒。宮燈下,隻見褚采女裙下的血與池水混在一起,蜿蜒一片。隻看這出血的程度,胎兒怕是難保。
太後驚怒,身子往後一仰,居然暈了過去。玳瑁忙命人扶住太後,差人去抬軟轎。
楚王見母親病倒,哪裡顧得上什麼軟轎,打橫將太後抱起,急急趕回景泰宮。身後的玳瑁也命人去請禦醫。
盛院首快瘋了,除夕夜宮裡不安寧,所有的禦醫被急召入宮。
煙花燃起,卻無人有心思欣賞。長春宮裡眾人噤若寒蟬,淑妃披著被子小聲哭泣,褚采女則昏迷不醒。
太醫診了脈,胎相已然沒了。
“到底怎麼回事,淑妃你好好說。”皇後難得的發了怒。
淑妃滿臉淒楚,“是德妃,德妃將我二人推下荷花池。褚采女說楊容華腹中胎兒有異——”淑妃抬眼看看皇上,不敢繼續往下說。
蕭珩壓著怒火,沉聲道:“你說下去。”
“楊容華曾與一名侍衛交好,恰巧被褚采女撞見過,故而楊容華容不下褚采女。德妃姐姐似是也知道這件事,但一力護著楊容華。今晚見德妃欺辱臣妾,褚采女一時嘴快,又重提此事,德妃就——”
“胡說!”皇後大怒,“這等事豈能你信口開河。楊容華的胎兒有彤史為證,怎能造假!”
一旁的賢妃也道:“這等事可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的,若是誣賴楊容華,那就是對皇子不敬,對皇上不忠。可是,”賢妃看向皇上,“這話若是說出去,恐怕有損皇子清白。依臣妾看,此事應當徹查,不給小人行惡之機。”
白筠筠眼皮子一跳,這話的鋒芒藏得十分巧妙。這小人,到底指的是褚采女,還是楊容華?
淑妃哭訴道:“臣妾也有冤不能訴。這事臣妾知道,就連楊容華的婢女也知道,可是臣妾不敢亂說。有關朝廷社稷,南晉福運,臣妾有苦難言。”
楊容華的婢女也知道?
白筠筠嗅出了一場陰謀的味道。有些事看似與己無關,不一定怎麼就被扯進去。
說話間,福公公來報,貞貴妃娘娘回來了。
貞貴妃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勉強扯出一絲微笑:“聽聞淑妃妹妹與褚采女落了水,這是怎麼了?”
殿內鴉雀無聲,隻有淑妃惡狠狠的盯著貞貴妃,猶如惡鬼。看的貞貴妃倒退幾步,磕磕絆絆道:“這——這是怎麼了,為何淑妃妹妹這般看著姐姐?”
蕭珩長舒口氣,問:“風靈,你剛才去了哪裡?”
貞貴妃解釋說:“臣妾隻是去更衣,遇見了楊容華。楊容華說身子不適,想回去休息。既然楊容華無事,臣妾便回來了。”
“可去過園子?”蕭珩倒背著手,圍著她轉了一圈,緩緩開口問。
貞貴妃一愣,“回皇上的話,不曾。”
“那這是什麼?”蕭珩撫過她的發髻,隨後攤開手心,上麵赫然一絲枯敗的落英。“若是朕沒記錯,落英在皇後的園子裡就有。偏殿四周,並無此樹。”
貞貴妃一慌,“臣妾不曾欺瞞皇上,臣妾——臣妾——”
“還不快說!”蕭珩怒斥。
貞貴妃撲騰跪倒在地,麵上滿是委屈,“臣妾出去,見到一人去了院子,好似是楊容華。臣妾喊她,她未回應,臣妾便跟了上去。後來,似是有個男子的聲音,臣妾——臣妾便回來了。”
“那你承認去過園子了?”皇後問。
貞貴妃點點頭,“去過,隻是臣妾很快就走了。”
“那你可曾與淑妃和褚采女爭執?”
貞貴妃抬頭,一臉愕然:“娘娘說的哪裡話,臣妾並不曾見到她二人。”
蕭珩擰眉,這事蹊蹺。殿內氣氛壓抑,正在眾人覺得喘不動氣時,楊容華從門外走了進來。見氣氛不對,也是明顯一滯。
“楊悅兒,你可曾去過園子?”
楊容華被問的一愣,搖頭道:“不曾。適才殿內肉食有味道,臣妾覺得憋悶想嘔吐,便出去走動。直到剛才看完煙花,這才回來。”
貞貴妃聞言,猛地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明明去過園子!楊容華,本宮待你不薄,你不可胡言亂語。”
楊容華在眾人的注視下,搖了搖頭,“不曾去過。”
福公公從門外進來,平日裡的笑模樣已然不見,肅然道:“皇上,太後娘娘醒了,命人搜查楊容華的住所。適才搜出了男子的書信與做了一半的男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