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甚好, 瓶子的幾枝梅花綻開了紅白相間的花苞,絲絲芬芳氤氳在室內。
白筠筠手持針線歪歪扭扭的繡著荷包,小路子在一旁絮叨著這兩天宮裡宮外的事。
馬渡被關押後拒不認罪,楚王手段淩厲, 從管家馬六身上找到了突破口。馬六跟隨馬渡十多年, 深受信任, 替馬渡乾了不少事。之前牢獄裡有個民間藝人,擅長仿寫書信, 便是馬六無意間發現的。
民間藝人已被滅口,那名殺手也在與侍衛搏鬥中被殺。承認當初為楊婉儀與張之鶴傳遞書信的宮婢, 也在獄中受不過酷刑身亡。淑妃的貼身宮婢雲枝受儘了酷刑怎麼也不開口, 反倒是景和宮裡一名小太監認了罪。
隨著小太監的口供, 找出了那名與德妃麵相六分相似的宮女。宮女自知逃不過, 將事情吐露個乾淨。無非是宮婢雲枝怎麼找上她,又怎麼安排在湖邊假扮德妃打褚采女的事兒。
死的已死,活的也有了口供, 此事蓋棺定論, 就看皇上怎麼處置了。
白筠筠看著手中的荷包, 歪歪扭扭的實在不像個樣子。太後悔了, 怎麼就答應了為他做個荷包呢。蕭珩身上掛的荷包是賢妃所繡,那一根根金線比頭發絲兒還細,繡出來的飛龍活靈活現, 七色祥雲都帶著帝王的霸氣。
再看看自己手裡這個。莫說龍紋, 就連繡直線都是彎的。就這樣子掛在他身上, 豈不是讓人笑話。將荷包往桌上一擱,順手剝個橘子吃。
在這個運輸業極不發達的年代,能吃到新鮮的橘子已是難得。宮裡妃位以上每人一小筐,另外幾個得寵的嬪妃每人半筐。蕭珩知道她愛吃,特意命福公公暗地裡多給了她一筐。
早晨福公公來送的時候,一臉的笑意,“皇上說了,小主和長華長公主一個待遇。”
白筠筠唇角一彎,將橘子皮收好,囑咐春杏把皮晾乾,留著泡茶喝。那日城樓上,蕭珩的動作疾如風暴,沒了往日的溫柔。不過這個男人經驗豐富,所以她的體驗感還不錯,暴風驟雨中也到了極致。
她記得,兩個人擁在一起喘.息的時候,天上降下了零星的雪花。絲絲涼意落在臉上,脖子裡,蕭珩在她耳邊輕聲說:“給朕做個荷包罷。”
她承認激.情之下沒忍住色的誘惑,隨口“嗯”了聲。現在食指上的針眼,就是那一刻腦子進的水。
門響了一聲,小果子彎著腰進來,小聲道:“小主,奴才剛聽到消息。今日侍衛們送張氏出宮,不料走到宮門前,張氏撞門而亡。死前留下一句話,她要看著淑妃娘娘…不,看著馬嬪被賜死。”
怎麼會。白筠筠塞個橘子瓣,又酸又甜,“皇上不會賜死她。”
“皇上得知了消息,當場摔了茶盞。將馬嬪降為貴人,幽居景和宮。”
如此,景和宮與冷宮無異。經過這段日子的接觸,她知道皇上是個念舊的人,馬雲雙跟在他身邊多年,又受寵愛,想來不會賜死她。
“馬渡可有消息?”
小果子回道:“馬大人被流放到千裡之外的北地。聽說,那裡極為苦寒,一年裡半數時日飄著雪花,寸草不生。”
這也是看在馬氏的份兒上。若不然,馬渡早沒了命。
鬨了許久的戲,這便散場了。隻是宮裡陰氣重,從來不曾缺戲唱。
橘子皮在炭火盆上乾的很快,屋內橘子味甚是好聞。小路子來稟,盛一景來診平安脈。
白筠筠讓春杏守在門口。一進門,盛一景便行了個大禮,“臣,多謝小主。”
知道他指的是勸慰楊婉儀。打蛇要打七寸,一句“褚氏未孕”讓楊婉儀活了過來。楊婉儀有瞞天過海的本事,又怎會不知如何援手敵人的敵人。
“楊婉儀是個聰明人。”白筠筠讓他起了身。
盛一景淡淡一笑,“小主說的是,楊婉儀的確聰慧,就是性子倔了些,愛鑽牛角尖。小主說的話,楊婉儀告訴臣了。還托臣轉告小主,您的恩情,她都記得。”
白筠筠眼皮一挑,這是他的意思罷,哪裡是楊婉儀的。宮裡有個這般愛護她的師兄,也算幸運了。
見她未語,麵上似笑非笑,盛一景微微有些尷尬,補了一句:“這…這也是臣的意思。小主的恩情,臣不會忘。”
也罷。白筠筠伸出手臂,“既然來了,那診個脈罷。近來覺得脊背有些涼意,腹中有時隱隱作痛。”掐指一算,月事已經遲了兩日。
盛一景斂了神色,上前為她扶脈。半晌,道:“小主身子並無大礙,許是近來涼物吃的多了些,身體有些寒涼。”
白筠筠一怔,宮中水果珍貴,不是人人都能吃得。就算分得一小份,也斷斷不會吃出寒涼來。她一向注重身體保養,冬天時常喝些薑水祛濕寒,又怎會吃涼物過多。
見她麵色有異,盛一景知道事情不簡單,道:“小主能否轉過身子,臣摁幾處穴位。”宮裡診脈是常見的,有時候身體有異,進一步的問診卻是難。一句“大不敬”便可治罪。
若是換了彆的禦醫,斷斷不會這般做。白筠筠依言轉過身,盛一景從肩膀處摁到尾椎骨,有幾處酸疼的地方。
盛一景擰眉,“小主的確是吃了寒涼之物。需知,女子吃寒涼之物過多實在是害處多。上次臣來診脈時,小主身子也有些寒涼,但並不要緊,這次比上次嚴重少許。您看,這些穴位看似在後背,但對應的是五臟六腑。小主覺得後背涼,實則病症在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