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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盛一景來請平安脈,帶來了白筠筠要的刨花水。
揭開封蓋,梔子的芬芳彌漫開來。“這個味道十分難配製,臣也是琢磨了好些日子,試了上百個方子,方才調製出九成相似。”
“甚好。”白筠筠用抿子揩了一點放於手心,輕輕碾開,放於鼻尖。她需要迷惑敵人,讓敵人以為她毫無察覺。
“適才,臣在長春宮裡聽皇後娘娘與裴昭儀說起,皇上要去行獵。”
白筠筠抬眼看向他,“行獵?在建安城郊外麼?”
盛一景回道:“具體在哪裡臣並不知曉,隻聽皇後說,九江王昨日回到了建安城。這次圍獵要比往年熱鬨,皇後選了幾名後妃侍駕,其中便有小主您,還有楊容華。”
“楊容華也去?”白筠筠眼皮子一挑,楊容華還有兩個多月便臨產,這時候去可得萬分小心。
果然,盛一景拱手道:“楊容華不比小主您細心,此次出行還望小主多加照顧。臣在此,多謝小主了。”
“你放心。”白筠筠將袖中一張紙交給他,微微笑道:“我需要些藥,勞煩你下次帶來。”
傍晚,福公公笑眯眯的來傳旨意。三日後郊外行獵,白筠筠伴駕隨行。一同隨行的有賢妃,楚貴嬪,楊容華,還有太後宮裡出來的張選侍。
白筠筠很高興,春杏也很高興。日日悶在這宮裡,都快發黴了。春杏樂滋滋的挑了些衣裳,巴不得立刻出宮去走走。
被選中一同去的嬪妃都很是高興,沒被選中的妒忌不已。隻是誰也沒想到,後宮嬪妃去長春宮請安的時候,賢妃暈倒在了地上。
禦醫診完脈麵上一片喜色,賢妃有身孕一月有餘。
話音剛落,皇後麵上一僵,待反應過來已是喜極而泣,“後宮裡妹妹們接連有孕,真乃我南晉國的喜事。妹妹好好保重身子要緊,千萬不可過於勞累。即日起,協理宮務之事,便交由德妃與裴昭儀罷,妹妹隻管靜養身子。待來日誕下麟兒,本宮親自為妹妹向皇上請封貴妃之位。”
賢妃麵帶感激之色,感謝皇後的恩德。
白筠筠十分佩服皇後娘娘反應之快,看似照顧賢妃調理身子,實則卸了後宮協理之權。德妃與賢妃如今來往甚密,將權利重新交回德妃手中,兩人心中必有嫌隙。
如此一拉一打,甚妙。
再看賢妃的滿臉感激,像是真的一樣,絕對是演技派。
殿內之人接連道喜,言語中的酸氣氤氳在長春宮大殿。賢妃去不得春獵,皇後親點了何貴人代替她出行。
賢妃有了身孕,最高興的是太後,賞賜接連送到了平陽宮,庫房裡塞都塞不下了。蕭珩很高興,雖然沒有晉升賢妃的位份,但是賜了一個封號——瑞。
吉祥順利之意。
出行那日是個好天氣。白筠筠坐在馬車裡,春杏在一旁樂的合不上嘴,一路哼著小曲。
車隊出了建安城,道路兩旁綠樹成蔭,林中的鳥兒成片的飛起又落向遠處。白筠筠看向車外,隻覺得恍如隔世。不知不覺,來到這裡快一年,卻是幾經生死。
上輩子拚死拚活的是為錢,這輩子拚來拚去是為了活命。
後麵傳來急速奔跑的馬蹄聲,尚未瞧見何人便已經看見飛揚而起的塵土。白筠筠放下車簾,被嗆得連連咳嗽。不曾想,馬蹄聲在車外停了下來,車簾被劍鞘一把挑開。
是誰這般無禮。
白筠筠眉頭微蹙,歪頭看向劍鞘的主人。隻見黑色駿馬背上,一名皮膚麥色的戎裝男子正目光冷冷的盯著她,眸中的蔑色一覽無餘。
白筠筠一怔,此人從未見過,轉而一想,此人大概就是北地歸來的九江王。滿朝上下除了他,誰敢這麼大膽隨意掀起後妃的馬車簾子。
他如此這般無禮,丟臉的不光是自己,還有蕭珩。九江王對皇上的後妃施以輕佻,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傳揚出去,對她百害無一利。
男子見她並不慌亂,竟用劍鞘妄圖挑她的下巴。女子一把拽住劍鞘,衝他粲然一笑。
這一笑如夏蓮般絢爛,九江王沒料到女子這般回應。唇角的笑意尚未來得及牽起,隻見女子手腕一揚,冒著熱氣的茶盞直奔馬頭而去。
這匹駿馬隨他久經沙場多年,輕易不會受驚嚇,奈何茶水太燙,又直奔腦門子。駿馬眼睛進水,受不住這股子燙意,嘶鳴一聲狂奔向前。
見狀,另一輛馬車放下簾子。車內女子闔上眼睛,掩起眸中毒蛇般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