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院首的確是臣的父親, 但是,臣的姓氏隨母親。”盛一景斂了斂眉,語氣中頗為不屑,“他不配為父。”
看來其中的故事還不簡單。大概聽八卦是俗人的天性, 麵對這般狗血性質的八卦,白筠筠很有興趣聽一聽。
“臣的外祖父是江湖上有名的遊醫, 帶著母親四處遊曆。那一年北地郡縣發生疫病, 妻離子散, 易子相食,慘不忍睹, 外祖父親自驅車帶著藥材前往救治百姓。路上救下了快病死的盛仕。盛仕病好後卻沒了之前的記憶, 為求生存跪求拜師學藝,這一學就是十年,外祖父待他猶如親生兒, 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時日已久, 他與母親有了情愫, 外祖父將母親嫁給了他。我尚在母親腹中之時,盛仕到建安城中為官家診脈時,竟然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巧的是也姓盛。原來, 當年盛仕的父親官職升遷,全家遷往建安城, 不幸的是路上遇到了瘟疫。混亂之時為了求生, 誰也顧不上誰, 都以為盛仕必死無疑,這才將他丟棄在了樹林裡。隻是,他們沒想到盛仕命大,被臣的外祖父救了回來。”
“盛仕在其父親的幫助下,仕途順利,當上了禦醫。可是,他們卻再也看不上母親和外祖父,說他們是江湖騙子。從此,我們三人相依為命,四處行醫救人,再也不提盛仕此賊。”
原來如此狗血薄幸的故事,簡直是南晉的陳世美。
白筠筠蹙了蹙眉,“那盛院首可知你是他的親兒?”
“起初不知,後來便知道了。”盛一景冷哼一聲,“他處處為難於我,旁的幾個太醫見他如此,也跟著為難我。好在皇後和楊容華信任臣,還有小主您也時常照拂,在皇上麵前為臣美言,這才令他們有所收斂。”
白筠筠問道:“那你外祖父和母親可還好?”
盛一景搖搖頭,“都過世了。因著盛仕那般冷血無情,母親傷心過度,生我的時候身子受損,留下了老病。母親走的早,是外祖父一手將我拉扯大,又傳授我醫術,直到前年病逝。有生之年,我要讓盛仕還回這筆血債,告慰母親和外祖父在天之靈。”
“所以,你來宮裡,並不隻是楊容華的緣故?”
盛一景斂去眸中的厲色,回道:“是。”
白筠筠長歎一口氣,摸摸酸脹的老腰,做了個結論:“盛院首忒不要臉麵。”不要臉的程度跟白岑有一拚。
多麼精辟!
盛一景深以為然,“小主說的極是。”但凡要點臉的怎會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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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宮
已是半夜,偏殿密室裡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聲。女子的聲音已經哭啞,從聲音裡能聽得出無望。
太後端坐於椅上,眸色如冰渣子一般。她木然的掃過地上受刑的女人,微微動了動白嫩細長的食指。
三個老嬤嬤見狀,立刻收起了手中的銀針,將渾身被汗透的女子拖拽起來跪於地上。其中一名老嬤嬤從後麵狠狠拽住她的長發,迫使她仰起頭。女子渾身顫抖,跪都跪不住,可是仍然麵有驕傲之色。
“楚繡,已經六個時辰了,哀家也佩服你能忍。隻是哀家有的是時間與你耗下去,今日不說便等到明日,明日不說等到後日,哀家倒是要看看,你還能抗到幾時。”
楚繡勉強抬起眼皮,渾身的疼痛令她生不如死。“太後娘娘,不是臣妾乾的,臣妾如何交代。”
太後嗤笑一聲,平日裡端莊慈祥的麵容此刻變的如厲鬼一般令人可怕。“你若說了,哀家讓你死個痛快。如若不然,哀家讓你日日受刑,夜夜痛苦哀嚎。楚地曾是皇室,身為曾經的皇室女,想必你也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宮刑。想要死個痛快,還是受儘折磨後悔生在這個世上,你自己想清楚。”
李福在一旁獰笑,尖利的聲音響徹在密室內,“楚嬪小主,那名賤婢在庫房行事詭異,老奴已經盯了她不是一兩日了,您又何必煮熟的鴨子嘴硬?與您暗中聯係的楚地舊人,可不止她一個,奴才都替您好好記著呢。”
楚繡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福。李福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們早就發現她在暗暗做此事?
李福繼續道:“要不然,那老賤人怎能正好出現在殿上?又如何正好看向您?楚嬪小主,您還是想想清楚,到底背後之人是誰。早交代了您也不必受此刑罰,可對?”
見楚嬪麵色微微動搖,李福上前幾步,捏住她的下巴,“這等國色天香的美人就這麼死去,多麼可惜!您好好想想,背後之人是不是……”
楚繡渾身顫粟,隻聽李福在她耳邊輕聲誘道:“隻要您供出背後之人是九江王,興許能保住您的族人也說不定。這事兒啊,說難也不難,能否保住族人就看您自己了。”
楚繡這才算明白,她早就成了眼中釘。太後要借她將禍水引到九江王身上。九江王為了自保,必然要與皇上拚死大戰一場。
若是皇上有個閃失,最終受益的是太後的親生子——楚王。
她是多麼傻,隻當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無人知曉她的秘密。隻是這下藥一事,當真與九江王無乾,她不過是為了死去的楚人報複蕭氏一族罷了。
“你……”她很想問太後什麼時候知道了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