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掙了掙身體,又因劇痛不得不繼續躺著。蕭珩眼中迸出淚水,攬起他的頭,“阿寧,沒事的,禦醫快來了。”
楚王又嘔出一口鮮血,勉強的笑笑:“皇…皇兄啊,你都猜…猜到了是不是?”
蕭珩悲愴不已,“阿寧彆說話,等禦醫來。”
楚王伸手摸上他的臉,“臣弟做了不該做的事,死…有餘辜,不值得皇兄…哭。長華…可還活著?”
早有侍衛將長華抱起,適才探了她的鼻息,尚有氣息。
楚王咧嘴一笑:“臣弟…沒…沒想到,皇兄會為我掉眼淚。記得小…小時候,臣弟從馬上摔下,那回摔斷了腿,皇…皇兄也是這般抱著臣弟,不停的掉眼淚。臣弟…還…還笑話你,其實,臣弟感動的要死。”
“朕知道,都知道。一直拿你當手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楚王嘔出一口血,咳個不停,捂著胸口艱難的道:“因為你…你傻啊。臣弟與穗兒相識在先,誰…誰知她被送進了你的後院。可是,你卻殺了她…臣弟恨啊…你不要她,可是臣弟離不了她……”
“朕對天發誓,沒有派人動她。她是長華的生母,朕不會殺她。”
楚王閉上眼睛,麵容痛苦,苦笑:“臣弟就要…要死了,皇兄的話臣弟信了。”是他的母妃說謊麼……
楚王攥著蕭珩的手,顫抖的不像個樣子,“今日,臣…臣弟預謀已久。可…可是,臣弟沒想過要皇兄的命。臣…臣弟就想,坐上那個位子,完成一些事。”猛地一陣刺痛,楚王痛苦道:“那個…那個破椅子,不…就是塊金子做的?臣弟…臣弟當真不…不稀罕。”
若是楚王想殺他,有很多機會很多方法,可他偏偏選了這種。蕭珩抱緊他,“朕知道,都知道。你從小就心軟,沒那麼多心眼。朕無數次想過,若是沒有皇子繼承大統又怎樣,朕還有你這個弟弟。”
楚王眼角的淚滑落,急急喘息,“答應…臣弟,不…要牽累王妃和…長華,放…母妃一條生路。所有的錯,臣弟自己扛。皇兄,把臣弟燒成灰罷,撒在此處山下,臣弟…無顏麵見列祖列宗。讓…讓我再叫…叫一聲,皇…兄…來世,我們不要生在…帝王家…”
“朕答應你,都答應。”
蕭寧微微含笑,慢慢閉上了眼睛。
*
尚未進宮門,楚王薨了的消息已經進了景泰宮。
太後一怔,茫然的抬頭:“你說什麼?”
珊瑚跪在地上,泣聲道:“宮外傳來消息,楚王殿下他…他薨了。”
“啪——啪——”絲線斷了,佛珠一粒一粒滾落在地,寂靜的大殿裡隻聽得到珠子滾落的聲音,一下一下跳在太後的心頭。
夕陽的光影照在朱紅色的木門上,她好像看到了蕭寧站在那裡,眉眼裡都是喜悅,遠遠地喊:“母妃,阿寧來了。”
太後伸出手,想摸一摸孩兒的臉頰,可是蕭寧的身影忽然不見了。心中一陣尖刺般的疼痛,似是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
珊瑚久久聽不到太後的回應,抬頭一看,隻見太後麵色慘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蕭珩黑著臉進了勤政殿,將自己關在裡麵。這一關,就是一整夜。
福公公知道皇上心情差到了極點,可是不吃也不喝不行啊。敲了兩次門,裡麵沒有回應。誰也不敢破門而入,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兒。
翌日早上,無奈之下,福公公還是找上了紫福宮。
白筠筠正在和春杏聊著這昨日發生的事。
長華被救回來,雖說斷了三根肋骨,腿部也骨折的厲害,可是能被救回來就是幸運的。楚王為救長華身亡,胸骨肋骨都被砸碎了,禦醫沒有回天之力。
皇上的臉是黑的,回程一言不發。
太後聽聞楚王為救長華不幸身亡,當即昏死過去,直到現在也不曾醒過來。
宮裡不明內情的人,說楚王仁義,為救公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白筠筠知道,事情哪有那麼簡單。那場意外,就是楚王的手筆。
隻是楚王心機不夠深,策劃的不夠巧妙。本想弑君謀逆,想不到將自己搭了進去。隻是看蕭珩難過的樣子,這事還是不提及的好。他二人的兄弟情義,不是外人能懂的。
原本她也不是多嘴的人。
福公公一進來,白筠筠看他的苦臉就知道了。蕭珩那裡,她得去看看。
勤政殿大門緊閉,並未早朝。蕭珩自打親政以來,兢兢業業,從未因為私事耽誤過早朝,這還是頭一回。可見,楚王的謀逆叛亂和身亡對他是多麼大的打擊。
白筠筠推門,眉間微蹙,又將手收了回來。稍加思索,將福公公手裡的熱茶端過來,這才輕輕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