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筠進去的時候, 蕭珩坐在地上蜷縮著腿。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蕭珩頭都未抬, 微微扯一扯唇角:“筠筠來了。”福公公喊救兵, 不看也知道是她。
聲音乾澀嘶啞, 整個人顯得那麼無力, 哪有平日裡氣宇軒昂的樣子。
白筠筠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蕭珩,心中一痛。
“蕭郎讓臣妾擔心了。”端起茶盞給他,“喝口參茶潤潤喉罷。”
蕭珩沒有拒絕, 接過參茶一飲而儘, 嗓子裡舒服了些。蕭珩雙手摁摁眼睛, 又拿開, 長長歎出一口氣。
正當白筠筠在想怎麼勸他的時候,蕭珩張開雙臂, 低聲道:“筠筠, 過來,讓朕抱一抱。”
白筠筠依言, 躺進他的懷裡, 摟上他的腰。蕭珩緊緊地抱著她, 下巴抵在她的額際。半晌,蕭珩蹭蹭她的發髻, 似是自言自語, “幸好, 還有你在身邊。”上天讓他重活一次, 還給了他這麼美好的小女人。
白筠筠仰頭, 親親他的下巴,“除了臣妾,還有阿琰,我們一直都在你身邊。現在在,以後也在,陪著蕭郎到白發蒼蒼。那個時候,阿琰長大了,會舞劍,會書畫,會幫你處理頭疼的事。好不好?”
蕭珩低低應了一聲,攬她更緊。“長華…還好麼?”
“今日一早,臣妾派人去裴昭儀那裡問了。長華性命無憂。”白筠筠沒有說的更詳細,免得他傷上加傷。
長華雖然性命無憂,可是小小年紀斷了三根肋骨,疼的哇哇大哭。這還不算,有一根腿骨頭斷的厲害,不能恢複如初。禦醫說,還能下地走路就是萬幸。
小小的孩兒,真是糟了大罪了。
蕭珩歎氣,“那便好,阿寧沒白白的走了。”
楚王一事,過於敏感。白筠筠隻聽,不說。
“臣妾為您端一碗粥來,可好?”
蕭珩點點頭,“好。”
熱粥是早就備著的,見白筠筠出來端粥,福公公喜極而泣,“皇上可算是吃東西了。”
一碗粥下肚,蕭珩身上有了暖意,親親白筠筠的額頭,“你回去照看阿琰罷,醒了看不到你,怕是會哭。朕好多了,人死不能複生,朕就是有些難過罷了。”
白筠筠何嘗不知,他難過的不隻是蕭寧的離去,還有蕭寧的叛亂。
白筠筠好一番囑咐,這才往回走。剛走到門口,隻聽蕭珩吩咐福公公,“把人都叫來上早朝。”
福公公一愣,“皇上,過時辰了。”
蕭珩不悅,“朕的早膳還過了呢,不照樣吃?朕何時說過時辰就不上朝了?還不快去!”
福公公一溜煙兒的跑了。
剛剛用過午膳,小路子進了屋,“娘娘,皇上下令,將景泰宮的所有宮女太監和嬤嬤都拘起來審問。”
春杏抬頭,“太後醒了?”
小路子抿抿嘴,“還沒。”
白筠筠抱著阿琰拍奶嗝,看來蕭珩是要大動作了。
*
楚王已薨,太後中風,剩下的小角色有什麼好堅持的。一個招了,彆的也就招了。不圖活命,隻圖能夠死個痛快。
珊瑚被福公公帶到禦前,一五一十的交待自己知道些什麼,又把蕭珩氣了個半死。
何穗兒死在太後手裡,可是太後嫁禍皇上,引得楚王痛苦難過。太後逼迫他造反,楚王猶豫了很久,說自己於心不忍。
還說了件事,是皇上的母妃為何而亡。蕭珩得知真相,當場又驚又氣,命令禦醫繼續診治,景泰宮從此大門緊閉,不許太後出宮門一步。
入了夜,太後醒來,隻見身邊的珊瑚換了人,平日裡伺候的嬤嬤也都不見人影。自嘲的一笑,她的報應終究還是來了。
也罷,她的阿寧都沒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木門被推開,有個腳步走了進來。太後很想看看是誰,可是半拉身子不受控製。勉強歪過頭,隻見昏暗的光影中走過來一襲黃袍。
是皇上。
“殺了我罷。”聲音嘶啞,怪異的聲調還有些混淆不清。
“你的確該死,可是朕不殺你。”蕭珩撥弄著燭火芯子,聲音清冷,“朕答應了阿寧,留你一條命。”
太後唇角一扯,眼角滑落一行淚,“哀家,要去見阿寧。”
蕭珩厭惡的看她一眼,“你有何臉麵見阿寧。你百般挑唆,萬般蓄意,你禍害了他一生。阿寧此生最大的敗筆就是信任你。朕想,如果有來生,阿寧不會再給你當兒子。”
楚王風光的下葬了,蕭珩非但沒有怪罪他的家眷,反倒照顧有加。
*
月末,楚王下葬沒幾日,朝臣開始上折子,請求皇上立太子。
對紫福宮來說,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