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忽如一夜春風來(1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10189 字 10個月前

然而, 幾萬人的軍隊對衝,不是喊幾聲就能停下的。月池眼見外圍的騎兵衝進來,當機立斷, 她道:“快上馬, 撤!”

亦不剌太師和滿都賚阿固勒呼還不肯死心,他們大張旗鼓地來這裡,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 眼看肥肉就在嘴邊了, 卻被逼著硬生生地吐出來,居然還要落荒而逃。

月池深知, 對於這種人, 不能講道理,隻能講利害。她斷然道:“要麼走, 要麼在這兒同歸於儘,你們自己掂量吧。”

曇光做得更絕, 他慢慢地鬆開了抓住科賽塔布囊饒的手。科賽塔布囊饒心中狂喜, 拔腿就要逃。亦不剌太師恨不得咬下他們倆的肉來, 他一邊再次放響鳴鏑, 一麵叫道:“撤退!撤退!”

曇光這才顏色稍霽,他伸出手又硬生生將科賽塔布囊饒扯回來。科賽塔布囊饒大恨,正準備破口大罵, 又被曇光打暈。曇光像扛麻袋似得扛在肩上。他和琴德木尼一左一右拖著人質, 要不是氣氛太沉重了,圍觀群眾都覺得自己都會笑出來。

亦不剌都撤了, 滿都賚阿固勒呼低咒一聲,隻得從命。他道:“李越,你最好遵守你的諾言, 我們要是敗了,也要拉你陪葬!”

月池情知他是屈服了,她笑道:“放心,絕不會有問題。”

於是,一萬多的大軍氣勢洶洶地衝進來,又飛快地撤出去。騷動雖不小,可到底沒有鑄成大傷亡。土默特部的人驟逢大變,已是六神無主,整個部落裡亂糟糟一片。他們又礙於濟農和自己的首領,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後,還是首領的長子出來主持局麵。他道:“他們人太多了,我們難以匹敵。我們兵分兩路,一路追蹤,一路去向汗廷求援!”

而月池則和大軍一路狂奔,來到了鄂爾多斯高原上。達延汗所在地是察哈爾草原,他要攻打鄂爾多斯部,必須要度過黃河。而黃河天險就是最好的防禦線。

一個濟農一個首領,被擄到這敵軍大本營,心中的慌亂可想而知。他們一路上大半時間都是昏昏沉沉,清醒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雖然絞儘腦汁,可到頭來連半裡路都沒跑到,就被抓了回來。

他們眼見守衛森嚴,就開始打曇光的主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死相逼,重重套路都用儘了。可曇光不知怎麼了,端得是油鹽不進。鬨了一兩次後,他們甚至連曇光的麵都見不著了。

當科賽塔布囊饒再一次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一座華麗的大帳時,他甚至有了一種終於塵埃落定之感。

月池揀起幾塊奶豆腐,泡進了奶茶中,白色的硬塊在熱茶中漸漸軟化,奶香四溢。月池將其放入口中,濃鬱的醇香一點點地化開。她麵上甚至帶點赧然:“我剛來這裡時,吃這些都想吐,可呆了這麼久,漸漸也吃慣了,甚至還長了些肉。”

科賽塔布囊饒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燒:“我不同於那兩個小人,而是對大汗抱有效死之心。李越,你儘管殺了我,可彆指望我投效你們這些南蠻子。”

月池嘴角一翹,她將奶豆腐丟回盞中,雪浪掀起,發出一聲悶響。她偏頭道:“想什麼呢,你可是大汗的親信,誰會指望你投靠呢。”

科賽塔布囊饒被堵得一窒,他道:“那禦史費這麼大的力氣將我綁來,不會是毫無用意吧。”

月池撫掌道:“哎呀,猜對了,就是玩兒!”

科賽塔布囊饒的臉登時漲得如豬肝一般。

月池笑道:“開玩笑的。我帶你來,當然是有要務。科賽塔布囊饒王,有一件事,你必須承認。那就是,經過這數百年的內耗,你們蒙元再無重回中原的可能。你們隻能在邊塞小打小鬨,大的風波你們是再也掀不起來了。”

科賽塔布囊饒不忿道:“放屁,大汗是百年來罕有的英主,他……”

月池打斷他道:“他既沒有為君的雅量,也沒有為君的遠見。內政未安,就去挑釁強敵。我大可不攔著亦不剌和滿都賚阿固勒呼,他們前些日子就可屠儘你的土默特部,殺死濟農。這樣的喪子之痛,達延汗怎麼能忍得下,他大怒之下,一定會起兵攻打。而在他發兵之日,我們大明的軍隊也會出發。趁著你們打得兩敗俱傷時,我們再一網打儘。婚禮期間,我們大明也沒閒著呀,我們可是準備了很多火器,嘭嘭嘭!”

她做了一個開槍的手勢,微微一笑:“這樣一來,蒙古就砰得一下炸了,萬裡草原從此就成了我們的牧場。”

科賽塔布囊饒打了個寒顫,好像真的被槍打中了一樣。他想張嘴反駁,卻說不出一句話,因為他發現,李越說得是對的,他完全可以不在土默特部露麵,大汗就會將此歸咎於內亂,一怒之下大舉進攻,這一切真有可能會發生!

月池道:“可我並沒有這麼做。某種意義上,我也是在違抗主上的命令。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科賽塔布囊饒沒有說話,月池自顧自道:“因為不是人人都像你的大汗一樣,沒有絲毫的慈悲之心,非要用生靈塗炭,白骨成山,來成全自己的野望。我比他強太多太多了,我就像天上的雲,他就像地上的泥。”

科賽塔布囊饒的眼睛發紅,他罵道:“放屁。你好大的膽子!你要是沒有賊心,又為什麼把我們擄來?”

月池傲慢道:“因為我想讓你那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大汗知道,我現今要覆滅你們韃靼的半壁江山,簡直是易如反掌。他應該跪謝佛主,感謝我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還有幾分天良。現在擺在你們大汗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就是承認罪過,好好議和。”

科賽塔布囊饒驚得瞪大眼睛,他道:“什麼!這絕無可能,你不要做夢了。”

月池嗤笑一聲:“你好像有點誤會,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隻是讓你回去傳話,教他不要給臉不要臉而已。”

科賽塔布囊饒氣得渾身顫抖:“你、你,李越。你合該被處死……”

月池譏誚一笑:“可惜啊,你們都沒那個本事。”

接著,她施施然起身:“好了,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科賽塔布囊饒滿腔的怒火好似被潑了一盆冰水,他不敢置信道:“什麼?”

月池攤手道:“我說,你可以走了。我挾製你出來,當然也需要你帶話回去。”

這一定是陷阱,科賽塔布囊饒強自鎮定下來,他問道:”那濟農呢?”

月池挑挑眉,想得還真美。她輕聲細語道:“管好你自己。”

科賽塔布囊饒就這麼被丟了出去。他跨上馬時,都覺自己仿佛在夢中,可當他真的策馬出了營地時,那種喜悅無以言喻。他快馬加鞭,直奔土默特部去了。

亦不剌太師和滿都賚阿固勒呼望著漫天飛雪中他遠去的背影,將牙齒咬得哢哢作響。人憤怒到了極點時,反而出奇的平靜。亦不剌太師的雙目深邃如池潭,他沉聲道:“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月池提起小銀壺,給他們每個人都倒了一盅熱奶茶,她道:“彆慌嘛。先喝點東西。”

滿都賚阿固勒呼重重一拍桌,雪白的奶茶順著桌沿滴滴答答地落下,他怒道:“現在沒人想被你敷衍。那可是科賽塔布囊饒,土默特部的首領,你居然就這麼把他放了,你這個南蠻子……”

張彩起身道:“滿都賚阿固勒呼王,請注意你的禮儀!李禦史是我大明的使臣,誰對她無禮,就是在公然挑釁天/朝的威嚴。”

滿都賚阿固勒呼道:“呸,要是你們大明皇帝知道他做得這些事,估計想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月池不由莞爾:“我們的皇帝,可沒有您這麼衝動。你仔細想一想,我們在占儘上風的時候,居然放過了科賽塔布囊饒和土默特部,是不是很奇怪?”

滿都賚阿固勒呼想到這事,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道:“屁話。”

月池絲毫不惱:“這就對了,達延汗想必也是這麼想的。”

亦不剌太師霍然抬眼,他眼中精光四射。月池道:“你們再想想,要是科賽塔布囊饒回去勸戰,達延汗又會怎麼辦呢?”

張彩也反應了過來,他道:“他會更起疑心!他會覺得,右翼已經完全不再掌控之中。即便他調兵來攻,他也會防備土默特的人馬。”

月池點點頭,讚道:“對,不愧是尚質。短期內,他是不敢打過來的。即便打過來,兩撥人馬各懷鬼胎,可比一撥人馬同仇敵愾要好對付,你們說是不是?”

滿都賚阿固勒呼呸道:“可這說到底,這仗還是要打!我們明明可以削弱一部的強敵,卻被你破壞了。”

月池搖頭道:“不不不,你弄錯了,這仗是可以不打的。”

亦不剌太師皺眉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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