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急忙闔眼調整呼吸,她緩了緩道:“您已經加冠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這麼任性下去。您總得想想先帝,先帝待您如珠如寶,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皇嗣,這皇位怎麼辦,這家國天下,要交托給誰……”
朱厚照隻覺胸中的熱血一寸寸冷卻下來,冷得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凍僵,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彆急,太/祖太宗子息綿長,咱們沒有孩子沒關係,大不了過繼就是了。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月池已是麵如金紙,她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成,這絕對不可以!”
她的激烈情緒倒映在他的眼中,他驀然一笑:“瞧你嚇得這樣。朕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不過這一試,倒試出一些有趣的東西。”
月池的心一沉,隻聽他譏誚道:“原來,朕在你心裡,不過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上當了……月池的心一沉,她辯解道:“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了您著想……”
朱厚照打斷她:“是嗎?要不這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陪我上床,我給你生個兒子,如何?”
月池一震,她的臉色慘白,一字一頓道:“這不可能,我不可能為你生……”
她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生生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朱厚照攤手道:“那這就沒得談了。李越,空手能套到狼,並不是你有多麼厲害,而是狼樂意。可如今,朕不願意了。接下來,你不要後悔。”
他語罷揚長而去。月池猛然回頭:“聖上是又要貶臣去九邊了嗎?”
朱厚照的腳步一頓:“李侍郎功勳卓著,威望日高,朕要是貶你,隻怕天下清流文人的唾沫都能把朕淹死。不過,朕動不了你,還動不得你的心頭肉嗎?”
月池一窒,她立刻叫住他:“皇上!”
朱厚照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月池跌坐在門前。她極力平複呼吸:“冷靜,冷靜下來。一定會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
這一場鬨劇,掩蓋在茫茫夜色中。方嬸和圓妞壯著膽子出來,這才發覺月池枯坐在門外。她們嚇了一跳,忙將她攙到臥房。圓妞想替她寬衣,卻發現她身上的每一層衣帶都綁的死結。她不僅沒解開,反倒將月池從神思不著中拉回來。她啞著嗓子道:“……你們去休息吧,我自己來。
”
第一日,她頭痛欲裂,卻仍強打著精神進宮,卻在紫禁城外吃了個閉門羹。太監宣下命她主持春闈的旨意,就委婉地勸她滾蛋。
月池明白朱厚照的意思,他不會因私情而影響公事的判斷,同樣的,她於公的功勳也抵不了私事上的冒犯。
月池扶額長歎,她不該那麼沉不住氣,一聽說他不肯生子,就信以為真,以致忙中出錯。以朱厚照的心性,怎麼可能甘願讓皇位落向旁支,他能守她三五年,難不成還能守她一輩子。這下糟了,還要連累時春和貞筠。她在焦心之餘,又覺萬分煩悶。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在玩火自焚,可不到最後一刻,她決不肯認命。
月池長吐一口氣,她思忖片刻道:“去把張文冕叫來。”
劉宅中,劉瑾聽到手下謀士張文冕的稟報,奇道:“李越居然找到了咱家頭上。看來這次吵得架不小。”
張文冕一愣:“依劉公的意思,他們、以前還吵過?”
劉瑾嘿了一聲:“吵得多著呢。這有什麼,不是冤家不聚頭嘛。”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告訴他,幫忙可以,不過,他從咱家這裡弄走的東西,得還回來。”
月池聽聞答複,暗罵道,這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東西。她道:“還可以,不過不是現在。你問問劉太監,是要竭澤而漁的小利,還是要源源不斷的大利。”
劉太監微眯了眯眼:“這是又開始畫餅了,告訴他,老子都要!”
張文冕充當信鴿,早已傳話多次,如今聞言隻得乖乖再跑一趟 ,不過這次當他從李越那裡得到消息後,神色卻與往日迥異。
劉瑾翹著一郎腿坐在太師椅上:“他怎麼說?”
張文冕苦笑一聲:“李侍郎說,讓您見好就收,他不再是過去那個手無實權的小禦史,再鬨下去,叫您吃不了兜著走。”
劉太監被口水嗆得臉紅脖子粗:“咳咳咳!他有病吧。噢,感情他們兩個吵架,火都往老子這裡撒?”
張文冕勸道:“督主息怒,督主息怒,那您看這事兒?”
劉瑾問道:“他是想做什麼?”
張文冕道:“李侍郎說您掌管東廠,手眼通天,想托您庇佑兩位夫人的安危。”
劉瑾一愣,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咱家還以為是怎麼了。李越這是活該,這就叫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他要做多情種子,又怎麼攔得住人家醋海生波呢?”
張文冕聽到這樣的天家秘事,隻覺頭暈目眩,不過他還是有一個謀士的基本素養:“劉公,既然是這事,依學生之見,還是回絕了好。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劉公公想了想道:“不,你告訴他,我雖然不能直接出手,但有一個破局之道,能讓他眼前的危機迎刃而解。但好處不能少。”
月池聽到這樣的答複,心下猶疑不定,張文冕勸道:“侍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以劉公的才智和人品,豈會蒙騙您呢。”
月池的嘴角抽了抽:“劉瑾……人品……罷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不一會兒,月池就收到了來自劉太監的錦囊妙計,她拆開隻看了一眼,拳頭就情不自禁地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