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裡這三天, 明臻覺得自己半條命都沒有了。
從前明臻以為殿下最感興趣的便是公務之事,無論自己怎麼在旁邊打擾, 殿下從來都是目不斜視的看著手中奏折。
眼下,祁崇的視線似乎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每次都被蒙上眼睛,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身體的感覺卻很清晰。
——無比清晰,讓明臻難以從腦海中將這一切給忘記。
晚上睡覺的時候,明臻抱著枕頭往偏殿去,結果她睡著了, 半夜又被人給抱回去,且狠狠欺負了一番。
第二天早上明臻醒來的時候,渾身疲乏得沒有一點力氣。
她自然不敢再到祁崇跟前去鬨了, 用過早膳之後,趁著祁崇和大臣們一起議事, 明臻偷偷的溜了。
天琴和新夜都沒有在身邊照顧, 其他宮女與明臻並不熟悉,雖然時時都看著明臻, 但總有看不到的時候。
恰如此時, 明臻一個人跑到了禦花園裡。
如今宮裡冷清, 先帝留下的後妃大多都搬走了, 剩下的寥寥無幾, 慎德皇太妃是其中之一。她的兩個好外甥女, 千裡迢迢來京城給她祝壽,自然也是要留在宮中, 陪伴在她的身側。
唐素馨和唐素柔兩人都知書達理, 在當地也是人人追捧的貴女, 但京城和小地方不同, 小地方的貴人,來了京城什麼都不是。唐家是榮州最大的家族,其餘人家的公子小姐見了姓唐的這倆姐妹,都上趕著巴結還來不及。
來了京城之後呢?有什麼公主、郡主、縣主,什麼丞相小姐將軍小姐侯爺家的小姐,她倆也深受挫折。
然而受過大家族調養的大小姐,也不至於就出了差錯失了禮儀,讓人看她們笑話。與眾不同的是,她倆很快就適應了遍地權貴的京城,姐姐又野心勃勃的成為了準梁王妃。
唐素馨與唐素柔一起在宮裡散步,她心裡總是惴惴不安,想起那天宮宴,再想想梁王祁賞,唐素馨略有幾分傷感。
她輕聲道:“那天得罪了陛下帶走的小美人,我也怕以後會招來什麼禍患。”
兩人雖是姐妹,平日裡卻也暗暗較著勁,表麵上唐素柔一直都在為唐素馨成為準梁王妃而開心,但她心裡卻焦慮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夫君,這輩子都無法超越姐姐。誰不想越到淩駕自己的嫡姐頭上呢?
唐素柔勉強順著唐素馨安慰:“姐姐彆想太多,將來你是明媒正娶進門的梁王妃,至於那個——漂亮的小東西罷了,陛下不是沒有給她位份麼?她說話能有什麼分量,也隻有床上有點用途。”
唐素馨聽了妹妹的安慰,也好受了許多。
是呀,她們倆都是名門嫡女,母親是嫡女,父親是公侯,素來端莊矜持,又會持家,又能得老人歡心,哪個空有臉蛋的小東西,也隻能讓男人床上開心開心罷了。
唐素柔又道:“太妃娘娘亦是陛下的長輩,您實在不喜歡這個狐媚子,不如在太妃麵前說道幾句,讓太妃去勸導陛下。”
那天匆匆一麵,宮燈之下,隻見身著玄色龍袍的男子俊美異常,唐素柔的心跳頓時跳亂了,一時覺得口乾舌燥,趕緊拿扇子扇了扇發熱的臉:“我早聽說陛下勵精圖治,一心隻在河山,他與旁的男人自然不同,紅顏白骨粉黛骷髏,如今生得再好看又有什麼用?來日死了還是變成一把骨頭。”
兩人一邊講話一邊往遠處去。
初夏芍藥開得正好,媚欺桃李色,香奪綺羅風,連綿不絕的大片,唐素馨摘了一朵花聞了聞:“最近梁王殿下也沒有進宮來,看我都不曾看,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唐素柔一時又是覺得諷刺,又是覺得可憐,她拍了拍唐素馨的手臂:“興許殿下事情繁多,一時間給忘了。”
明臻正好提了一個花籃過來,她長發未束,全部披散在身後,發上也戴著一個花環。花環是她自己做的,摘了不少草木枝條,亦有一些蘭草,盛開的蘭花也在發間,她的手極巧,做出的花環也特彆漂亮。
唐素馨和唐素柔也看見了她。
因為前些天的事情,唐素馨心裡還有些膈應,不想和明臻講話,掉頭就要走,唐素柔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頭上,是雪幺。”
明臻發間各種花卉,其中最為惹人注目的便是蘭草。唐素柔口中的雪幺,便是蘭草中極珍貴的品種。
須小心種植在山坡陰麵,盆栽的沒有香味兒,散長的香氣四溢。某一年,這種蘭花在權貴人家特彆受追捧,一盆沒有香味兒的雪幺價值數千金。
如今價格雖然降下來了,也要數百金一盆,更不要提自然長出來的,這種移栽後更加珍貴。
兩人遠遠就聞到了蘭花撲鼻的香氣。
宮中僅有瀾華苑的後麵有種雪幺,瀾華苑是皇帝的地方,據說裡麵養了皇帝喜歡的花花草草,尋常人不能過去,就連唐家兩姐妹,也沒有資格往這邊去闖。
眼下看明臻頭上不僅有雪幺,還有早該謝了的白牡丹,手中的花籃也裝滿了香氣撲鼻的牡丹和芍藥。
唐素柔上前道:“姑娘這花漂亮,是從哪裡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