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1 / 2)

東宮藏嬌(重生) 袞袞 8676 字 10個月前

他竟然就這麼大大方方承認了?

顧慈始料未及, 惘惘地張嘴“呃......”了聲,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裴行知雙手對插著袖子, 耐著性子偏頭瞧她,狹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綾繚隨風綿綿開闔, 似天際兀自舒卷的雲, 清雅出塵。

顧慈心頭蹦了蹦, 越發窘迫。

從前, “柳眠風”這三字於她而言, 充其量就是個人名,至多算是筆墨之交,無甚交集。

而今,他卻活生生站在了她麵前, 還成了她表哥, 簡直太不可思議。

想起自己此前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 顧慈額角青筋便一個勁兒地抽疼。

還真不怪他上來就自來熟, 全是因為自己沒認出人來。

這人也真是,明明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 偏偏一個字也不肯提, 被誤會了也隻是笑笑,絲毫不往心裡去。

倒還是個心胸豁達的人。

“表妹可還有什麼事?”

久不見她開口,裴行知輕笑一聲,舉步朝她走去。

顧慈收回思緒, 連連後退,“無無無事,表兄不必管我,忙自己的事,啊——”

她沒留神腳下,不慎踩空,人直直往後栽倒。

裴行知下意識伸手要扶她,身旁忽然刮來一道勁風,他偏身一躲,戚北落便順勢扶住顧慈的腰,輕輕一發力,溫香軟玉便入了他懷抱。

冷月如霜,兩個男人四目相對,臉上雖都笑得客氣,卻奈何笑裡藏刀,透著絲絲微冷之意。

顧慈心頭打了個突,暗叫糟糕。

頭先光是一個柳眠風,或是一個裴行知,就夠叫戚北落喝一罐子醋。這回兩人並作一人,他還不得把全姑蘇的醋都喝乾淨?

“慈寶兒今夜太過勞累,該回去好好休息,表兄若無事,還是莫要在此多逗留的好,以免叫人瞧見,空惹閒話。”

戚北落開口下逐客令,直接將裴行知打為外男,與自己有天壤之彆,一點也不客氣。

單寒的聲線釘子般地戳過去,“呼啦”捅出漫天硝煙味。

裴行知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絲譏誚,攏著手,閒閒道:“我是她表兄,血脈相連,且早年與表妹常有書信往來,彼此興趣相投,稱得上是知己。怎麼看,都是殿下橫刀奪愛。”

戚北落眉梢抽搐兩下,黑眸中暗沉如打翻的濃墨。

橫、刀、奪、愛?他還真敢說!

他堂堂一國太子,婚事乃聖旨欽定,天作之合,良緣無雙,竟被人用這四個字直接揭過去了?

裴行知挑釁一笑,他亦笑,收緊臂彎,示威性地將顧慈又擁深些,昂起下頜。

“書信往來又如何?按兵家來說,左不過是紙上談兵,上不得台麵,哪裡敵得過從小到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

“我說得可對,慈寶兒?”戚北落捏了捏顧慈的手,垂眸脈脈望來,眼波盛滿微光。

顧慈卻隻瞧見滿滿的委屈和酸味,都快從眶裡溢出來了。

她不禁暗歎。

說起來,這兩人都是白衣山人甚為欣賞之人,乃當世難得一見的俊才,文治武功,胸懷寬廣,人人交口稱讚。

眼下竟在為這種事梗起脖子,針鋒相對,跟三歲孩童搶糖吃似的,根本就是兩個幼稚鬼,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這一瞬的沉默,立馬叫裴行知抓到空檔。

他老神在在地抖了抖袖子,似笑非笑道:“看來慈寶兒也並不做此想,隻是殿下一廂情願罷了,情意深淺不在朝朝暮暮,隻在於心。若心有深交,即便相隔天涯海角,也覺近在咫尺。”

這一聲“慈寶兒”,喚得格外婉轉綿長,卻又如千斤墜,一下砸暈兩個人。

戚北落眼眸似打翻的濃墨,“嗞”的一聲,熊熊燃起大火。

環在腰間的手加重幾分力道,炙熱順著衣料經緯漫散,顧慈由不得一顫,倒吸口氣,揚起小臉忙要否認。

裴行知卻不給她這機會,莞爾一笑,便轉身離去,步履如風,寬袖在身後款擺,月華在袖口銀竹暗紋上涓涓流淌,彆具一種張揚恣肆。

顧慈愣了半晌才醒神,險些氣了個倒仰,“他、他他怎麼這樣!”仰起小臉要和戚北落抱怨,卻對上一雙戾氣未散的鳳眼,心裡猛地一咯噔。

要完!

那廂王德善傷口已然包紮好,見勢不妙,忙溜之大吉。蘿北緊隨其後,扭頭見小慈還傻唧唧地往火坑旁邊湊,趕緊跑回去,拱著她的小腦袋,硬是將它推走了。

周遭頓時安靜下來,唯湖水推動小舟,發出細碎的叩岸聲,時斷時續。

顧慈手指繞著帕子,懷中像揣了隻白兔,咚咚亂跳,總也沒個消停的時候,偷覷眼身側。

薄雲遮掩纖月,如霜清輝宛如融化般消失,戚北落衣袍獵獵,立在樹影中,唇角抿得筆直,望向裴行知離去的方向。

麵上無波無瀾,眼神卻晦暗陰鷙,宛如打翻的濃墨,遇水也化不開。

顯然是氣狠了。

玉指纏著帕子繞幾圈,顧慈咬了咬唇,怯怯伸手拽了下戚北落的衣角,“你......你彆聽他瞎說八道,他之所以那麼說,就是想氣你。你若真被他氣著了,豈不正中他下懷?”

戚北落斂了下眉,冷哼一聲,還是不理她。

顧慈不死心,伸手去牽他的手,快夠著的時候,他卻忽然揚手,極自然地負到身後,好像並不是在躲她。

指尖卻在無意間擦過她柔嫩的肌膚時,微不可見地顫了一顫。

顧慈:......

這回氣得還真不是一般狠。

因方才之事,的確有自己一份錯,顧慈心底的歉疚,不好再像上回那樣,二話不說,瀟灑地轉身離開,等他過來追自己。

可那該怎麼辦?

顧慈耷拉下眉梢,心緒跟手中這張帕子一般,慢慢擰成麻花,低頭垂視足尖上的南珠,歎了口氣,“若你還生氣,不願看到我,那我便走了,免得叫你見了心煩。”

話音剛落,麵前頎長的身影明顯晃了一晃。顧慈趕忙抬頭,他又恢複了適才的冷漠疏離,好似剛剛那一動,隻是她的幻覺。

笑意湧上齒間,顧慈忙垂首忍住,深吸口氣,側過半邊身子,眼往他身上瞟,“那......我走啦......”邊說邊走出幾步,身後傳來草葉摩擦的簌簌聲,她趕緊止步回頭。

聲音戛然而止,戚北落還默然站在樹影裡,身影如巍巍高山,背對她。

月光從流雲中探出頭,薄而透,水似的緩緩染鍍他的玄色衣擺,金色祥雲紋壓邊,針腳是無可挑剔的精細,自然垂落在草葉尖,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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