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1 / 2)

東宮藏嬌(重生) 袞袞 9761 字 10個月前

太液池畔的宜蘭宮, 是先帝為王太妃修建的寢宮。之所以取這麼個名兒,也是因她名字裡有個“蘭”字。

宮內簷牙高啄, 雕廊畫棟,美輪美奐, 顧慈卻無心欣賞。

方才她打聽過,王若今日並未進宮。既然不是為王若的事, 那王太妃又為何還要召她過來?總不能真的隻是喚她去喝茶吧......

如此忐忑了一路, 顧慈捏著手, 隨宮人進偏殿。

迎麵是巨大的沉香木十二扇落地屏風, 上繪十二花神向昆侖遙拜王母圖。下置鎏金熏爐, 吐出粗粗細細的薄煙,更添幾分飄渺。

宮人們低頭,井然肅立兩側,偌大的宮殿, 竟一點兒聲也聽不見。

王太妃就坐在屏風前的椅上挑花樣。

陽光透過南窗照進來, 映得她眉目溫柔。

已近半百的年歲, 她麵上卻不見半分老態, 隻在笑起來時,眼角才會顯出幾道細細的魚尾紋, 可見平日極其注意保養。

顧慈上前行禮, “臣女顧慈,給太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好孩子。”王太妃笑得像個彌勒佛,招貓兒似的, 把她招到跟前,指了身邊的椅子讓她坐,握住她的手撫了撫。

“嗯,不錯,模樣和性子都是哀家喜歡的。太子一向會看人。”

顧慈含羞垂眸聽著。

她卻歎了聲:“哀家今日原也請了太子過來,可他非說政務繁忙,脫不開身。哀家便又說,是請了你過來,怕你一人覺得拘謹,才喚他過來陪你。可他還是那句話,不來就是不來。”

“這孩子,脾氣扭得很。這政務是永遠忙不完的,還是該多抽空陪陪重要的人。”

“先帝當年,不也是這樣,百忙中抽空陪的哀家?哀家就不相信,他一個太子,再忙,還能忙得過先帝去?”

她神色和藹可親,仿佛尋常人家的祖母同自家孫輩們說話。

可說出口的話,卻一點也不和藹。這才剛見麵,竟就直接開始挑撥離間了?

顧慈笑語晏晏,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太子殿下畢竟是萬民的太子殿下,理當以天下為先。更何況前段時日,臣女回姑蘇探親,殿下一路護送相伴,想必擠壓下的政務要比從前多好些。”

“若臣女還為這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耽誤殿下時間,豈不就不識抬舉了?”

這話宛如一柄鋼刀,直捅王太妃肺管子。

先帝得空陪伴,哪裡比得上人家拋下一切,二話不說直接追到姑蘇去厲害?孀居多年的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可她是太妃,不好當眾同一個小輩過不去,有**份,就隻能在心裡暗罵。但罵來罵去,最後傷著的,還是自己。

顧慈仍捧著她的茶,品得好不快活。

王太妃這會子才眯眼,重新打量眼前之人。

王若說得沒錯,這位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表麵弱不禁風,說話卻綿裡藏針,時不時冒頭往你心口捅個大窟窿。

難怪頭先連沈貴妃那麼風光的人物,也栽她手裡頭了。

“你能這麼想,說明是個識大體的,哀家......”王太妃頓了頓,僵笑著一字一頓道,“很是欣慰。”

顧慈覷著她手背上綻開得道道青筋,忍住笑,“太妃娘娘謬讚了,這是臣女應當做的。”

砰——

她手上又多爆起一根青筋。

顧慈抿笑不語,王太妃的臉色卻已經變了七十二變。想她縱橫後宮這些年,從無敵手,不想今日竟碰上一個。

嘴裡全是好聽的話,可鑽進耳朵後,卻跟千刀萬剮似的。

王太妃平了平氣,撫著手上的金累絲甲套,說道:“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這太子也真是的,到現在屋裡還一個人也沒有。放眼帝京城,彆說勳貴人家,就是平常百姓人家,到他這年紀,也該當爹了。”

話停在這,她又瞧顧慈一眼,抱怨道:“更何況他還是太子,將來要繼承大統,沒個子嗣哪行?你說是不是?”

顧慈心頭一蹦,隱約生起一絲幽寒之意。

王太妃被斜對角銅鏡吸引,窺見幾根散出的發絲,忙抬手仔仔細細捋回鬢中,笑吟吟道:“現在好了,東宮裡頭終於有了女主人。你也該早些準備著,為太子挑幾個可心的人到東宮伺候著。即便沒個侍妾,怎的也該有個側妃不是?”

她使個眼色,便有宮人捧著本畫冊子過來。

“這裡頭登記的,都是今年帝京城內適齡的姑娘,出身都不錯,哀家昨夜替你先瞧過。有幾個條件格外出挑的,你若覺得不錯,哀家便請她們過來,到時再讓太子從裡頭選個喜歡的做側妃,如何?”

顧慈抿了口茶,笑而不語。

終於進入正題了,原來今日特特找她過來,是為了這個。這正妻還沒娶進門,竟就已經想著要塞個側妃過來了?

“臣女不敢妄言。”顧慈不急不惱,和稀泥般的說完,就再不說話。

王太妃驕縱了半輩子,頭回碰上這麼個難纏的主,心底拱起一絲火苗,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翻開冊子,指著上頭一副畫像。

“這是哀家的侄女兒,名喚王芍,性子同你一樣溫順。正巧,她今日也來了,就在裡頭繡花,哀家這就讓她出來,陪你做個伴兒。”

“你二人同歲,應當有很多話可說。”

正說著,一片繡著雲霞紋的蜜合色絲錦衣角曳過地上厚厚的波斯地毯,在宮人的簇擁下,走出屏風,迤迤然行到王太妃麵前。

“侄女給太妃娘娘請安。”

王太妃親自拉她起身,眼中透出一種家常的溫柔,“好孩子,來,快去見過未來的太子妃。”

王芍頷首過去,顧慈忙起身要攔,瞧見她這身裝束後,由不得愣住。

眼前的姑娘圓臉杏眼,麵容姣好,眸子乾淨,嘴角天生上揚,隱隱顯出兩顆小梨渦,給人一種柔善可親之感。

雖說兩人容貌天差地彆,可顧慈總覺,就論氣質,這王芍還真是怎麼瞧怎麼像自己。

王太妃笑著擱下茶盅,“哀家這侄女兒,打小身子骨弱,不愛出門,就喜歡在家中鑽研詩書字畫,得空也愛侍弄些花草,最喜歡的呀,就是那海棠花。”

“哦對了,聽說這幾日還新學了茶道香道,可有這事?”

王芍靦腆微笑:“隻是混玩的,算不得學。”轉向顧慈,臉上笑意變大,“遠不及顧家姐姐學得精。”

王太妃“嘖”了聲,“她學得精,你學得細,各有各的好法。”

說著也看向顧慈,“慈兒以為,哀家這侄女兒如何?應當入得了太子的眼。若你覺得合適,哀家便做主了。”

顧慈兩手交握,感情她們打的是這主意。以為戚北落喜歡的,是自己的性子,便乾脆弄了個翻版塞過來。

估摸著也是沒法直接給東宮塞人,才想從她這鑽空子。

“慈兒,你怎的不說話了?”久久不見回答,王太妃有些著急。

顧慈微微福了個禮,嘴角弧度不變。

“臣女如今還未正式嫁入東宮,冊立側妃這麼大的事,臣女不敢尚自替太子殿下做主。太妃娘娘若真有意牽這紅線,不如去問陛下和皇後娘娘,若他們同意,臣女自然是應的。”

王太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手指搭在扶手上,“嘚嘚”敲擊著。

沉默如山,轟然壓來。

邊上幾個宮人背上冷汗直流,王芍也忍不住心裡打鼓。

顧慈仍麵不改色地站在那,風從窗外來,吹得她衣裙翩然,宛如淩風盛開的綺麗海棠。

王太妃最後一點耐心終於被磨沒,翹起下巴,寒著嗓子冷笑,“顧二姑娘,你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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