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1 / 2)

東宮藏嬌(重生) 袞袞 9379 字 10個月前

十二月初五, 雲銷雪霽,天光大盛, 宜婚娶,宜出行, 大吉大利日。

定國公府大門洞開,裡外張燈結彩。大紅燈籠沿長廊連綿而去, 一眼望不儘, 瑩白雪花堆在上頭, 襯得那大紅囍字分外鮮豔。

風一吹, 燈籠搖了搖, 簌簌落下雪屑,掃雪聲和腳步聲雜遝紛擾,身影映在門窗高麗紙上,滿滿皆是喜色。

顧慈緊了緊眼皮, 迷迷糊糊醒來。顧蘅還縮在牆根, 打著奶貓似的軟鼾。中間的枕頭已經空了, 裴氏早已起床, 陀螺似的忙碌開。

雲錦和雲繡笑吟吟領著兩派人進屋,服侍她們梳洗, 絮絮說著大堂內前來道賀的賓客。

大鄴崇尚婚嫁就簡, 便是皇室其他幾位皇子娶妻時,也未曾僭侈。

可這回,宣和帝特許風光大辦,足可見他對這兩對新人的愛重。

朝臣勳貴自然趨之若鶩, 就連帝京城內的百姓也不約而同地換上齊整的新衣,夾道圍觀。

還未正式開始迎親,就已是萬人空巷。

定國公府乃百年望族,門庭顯赫。裴氏給姐妹預備的嫁妝本就豐厚,顧老太太又拿出梯己,給額外添了一份。

現下一並停在院中,已甚是壯觀,足可想象,嫁妝隊伍跟隨花轎一塊走時,十裡紅妝,綿延數裡,該是何等盛況。

婚禮要在天黑以後進行,姐妹倆用過早膳,去到顧老太太跟前,做最後拜彆。

顧老太太極力忍住眼中要落下的淚,將姐妹倆招至跟前。

“兩個丫頭,嫁了人,可就見不到麵咯。要是過得不開心,就儘管回來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們撐腰。管他是什麼侯爺還是太子,祖母照樣敢拿這龍頭杖敲他!”

姐妹倆本還泫然欲泣,聽到最後,由不得笑出聲。

顧老太太也跟著笑,朝向嬤嬤點了下頭。向嬤嬤從裡間取出兩個質地有些年頭的木盒,顧老太太接過後,對姐妹倆說道。

“這對血玉鐲子,是祖母和先太後當年的嫁妝,她去之前,將鐲子給了我,我如今拿著也沒什麼用,就乾脆給你們。”

“我們倆雖隻是表姊妹,但關係好過親姊妹,祖母希望你們姐妹倆將來也能同我們一樣,即便將來誰有了難事,要記得相互幫襯。”

“你們倆,可一定都要好好的,知道嗎?”

老太太臉上始終帶笑,眼裡微微泛著水光。蒼老的手緊緊拉著她們,跟長在上頭似的,掰都掰不開。

顧蘅一時沒忍住,埋到顧老太太懷裡嗚嗚大哭。

顧慈望著祖母的眼,恍惚間像是回到前世,自己抗旨,祖母也是這般苦口婆心地相勸,卻被自己不知好歹地拒絕。

這一拒,便再沒見過麵。

萬千感慨湧上心頭,她攥緊祖母的手,拚命點頭,淚珠子斷線似的往下掉。

上輩子,幸福就在身邊,觸手可及,她卻平白讓它溜走。這輩子,她就是回來好好過日子的。

祭過宗祠後,姐妹倆該沐浴上大妝。

裴氏親自上陣,十六個婢女一塊打下手,還有些忙不過來。描眉、點唇、上胭脂、梳發髻......一通折騰下來,剛好到吉時。

外頭響起鞭炮聲,迎親的隊伍來了。

圍觀百姓紛紛起哄,家丁們在門前投撒紅利,喧囂不斷。

裴氏忙給兩人罩上紅蓋頭,站在中間,一左一右牽著兩人去堂屋。

顧慈手心濡濕,鼓樂聲、催妝聲灌入耳中,她直覺有些不真切,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雲朵上,輕飄飄的。

禮官按製唱念讚詞。

顧慈捏著紅綢,安靜聽著。手裡忽然被人偷偷塞了樣東西,顧慈低頭一看,是一柄小木劍。

因主人每日刻苦練習,劍身上劃痕密集,正是顧飛卿每日練習之物。

衣袖動了動,稚嫩童音傳來,煞有介事地同她說:“二姐姐,師父以前答應過我,說日後他要是欺負你,就準許我拿劍給你報仇。二姐姐把這劍掛在床前,算是給師父一個警告,這樣他就不敢欺負你了。”

給當朝太子一個警告?

顧慈忍俊不禁,好在有蓋頭擋著,沒人瞧見。餘光從蓋頭底下漫過去,順著那根紅綢,一襲大紅色衣袍映入眼簾。

她心頭砰砰撞跳,緊張感倒緩和不少。

趁沒人注意,顧慈悄悄勾了下顧飛卿的手指,算是“一言為定”。

花轎起,兩條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並排行了一段路,便各自分開,朝兩邊去。

*

忠勤侯府。

一通禮節完,眾人笑著退出新房。

顧蘅坐在新床上,累得直不起腰,當下也不管規矩不規矩,踢了繡鞋就爬到床上,閉眼不起。

陪嫁來的婢女琳琅嚇一大跳,抱著她胳膊拉她起來,“姑娘可彆睡,姑爺這會子就在前邊敬酒,等他回來還得洞房呢。”

顧蘅踢蹬兩腿嗚嗚,“不洞了不洞了,誰愛洞誰洞去,我必須得睡了。明天太陽曬到我屁股之前,誰也不準叫我起來!”

說著又往床裡頭拱了拱。

琳琅一臉牙疼的模樣,眼珠子轉了轉,湊到顧蘅耳邊道:“姑娘,您要睡也可以,這臉上的妝總得卸下吧。不然明早起來,這臉蛋不得全爛了?”

這話果真奏效,也不用她扶,顧蘅就一骨碌坐起,蹬蹬跑下床。

方才蓋頭揭開後,奚鶴卿就一個勁兒笑話個不停。雖然沒笑出聲,可他胸膛震得跟抽筋一樣,喝交杯酒的時候,還不忘偷偷在她耳邊取笑:“你們家麵粉不要錢啊?”

他家麵粉才不要錢呢!信不信她明日就把他家給吃窮咯!

她也不喜歡把臉抹成這樣,跟麵粉團子上打倆腮紅似的,彆提多難看。

可她有什麼辦法?為了嫁給他,自己遭了那麼大的罪,這個混蛋,不知道安慰也就罷了,竟還敢反過來嘲笑她?

越想越氣,顧蘅至將麵巾當做奚鶴卿,摁在水裡一頓擰,水花濺了一地。

“就是個大混蛋!看我一會兒不掐死他,咬死他,打死他!”

琳琅在旁訕笑,想換條麵巾來,頭轉到一半,人便僵住。

“怎麼了?”顧蘅詫異轉頭,奚鶴卿雙手抱胸,就斜靠在正門珠簾前,笑眯眯看她。

“啊——”她驚叫一聲,往後一蹦,麵巾從手裡頭甩脫,不偏不倚正好蓋在奚鶴卿臉上。

奚鶴卿取下麵巾,挑眉看她,臉色明顯黑了許多。

室內一瞬靜默,沒人敢說話。

在背後說人壞話,還送了人家這麼個大禮,顧蘅有些心虛,眼珠子左右亂瞟,捏著衣角不敢說話。

半晌,才嘟囔一句:“誰讓你來了也不出聲,活該。”

奚鶴卿長長地“哦”了聲,自己怕她在屋裡等急了,推了那麼多酒,得罪那麼多人,就為了早些趕回來陪她,最後竟還回來錯了?

這個死丫頭......

他眯眼斜覷了會兒,嘴角緩緩勾起壞笑,一把揉了麵巾,朝琳琅冷冰冰地道了聲“出去”,大步流星地朝顧蘅走去。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