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們七手八腳上去拉拽韁繩,當中那匹棗紅馬再度受驚,紅著雙目,撞開道邊的侍衛,直直朝顧慈二人這邊狂奔過來。
終點那頭,柴靈均還沉浸在輸了比賽的懊喪中,手緊緊攥著馬韁,掌心勒出深刻紅痕。
雲南王拍拍他肩膀,寬慰幾句,他才咬牙忍下,朝戚北落一抱拳,“臣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待改日磨練好,還請太子殿下不吝賜教。”
戚北落笑了笑,拱手回了一禮,“一定。”
雲南王捏著下巴,上下打量,笑著頻頻點頭,“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太子殿下將來前途無量。就是不知,殿下可已成家?”
“犬女如今正當妙齡,若殿下不嫌,本王鬥膽幫她,跟陛下討個太子妃之位。”
戚北落心頭一蹦,對上他殷切的目光中,眉心微微折起一道痕,正待開口回絕,餘光瞥見對麵那匹發狂的棗紅馬,心頭猛然縮緊。
宣和帝正笑著要幫他解釋,他已騰身上馬,絕塵而去。柴靈均同時發現異樣,緊隨其後,策馬奔去。
“當心啊!”
那廂顧慈還沒反應過來,柴靈蕪就先一步擋在她前頭,抽出腰間的牛皮鞭,“啪啪”往地上重甩兩下。
這匹棗紅馬是哥哥送她的坐騎,她平時就一直這麼訓它,料著今日應當也能成。
可這馬今日不知怎的,仿佛壓根不認識她似的,“蹬蹬”後跳兩下,眸色更熾,噴著鼻響再次揚蹄至她們麵前。
柴靈蕪從未想到,自己朝夕相伴的馬竟會突然朝自己行凶,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顧慈麵白如紙,努力從慌亂中拽回點理智,拉起柴靈蕪的手往旁邊躲,沒留神腳下,被王芍方才丟在地上的食盒絆倒,兩人齊齊摔倒。
馬蹄已至眼前,揚起的塵沙迷得她們泫然欲泣。
顧慈將瑟瑟發抖的柴靈蕪摟在懷中,低頭不敢看。
兔起鶻落間,一抹青色身影風似的從旁掠過,撐著馬鞍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棗紅馬不肯乖乖受背上那人馴服,躍身踢蹬四蹄,想將他甩下來。
青衣少年一邊勒緊韁繩,限製它動作,一邊輕輕拍撫它頸部。
漸漸,棗紅馬恢複鎮靜,引頸去碰他麵頰,仿似知道自己犯錯,再撒嬌認錯。
“慈兒!”
馬還沒跑到,戚北落便焦急地下馬,飛奔至顧慈身邊,將她從地上抱起,“哪裡疼,可有傷到?”邊問邊查看。
顧慈心有餘悸,一入他懷抱,心頭緊繃的弦驟然鬆開,鼻子便控製不住發酸,眼淚簌簌而下,不停往他懷裡鑽,方才的堅強頃刻間消失不見。
差一點,自己就再見不到他了。
懷中傳來細弱的哭聲,針一般紮在戚北落心頭。
他眸底翻起驚濤駭浪,低頭蹭她發頂,隱忍著寬慰:“莫怕,沒事了,都沒事了。”
顧慈哽咽著“嗯”了聲,眼淚卻還止不住。
王德善和鳳簫姍姍來遲,撲通跪下,為自己的疏忽告罪。
戚北落死死盯著那轟塌的馬棚,眉心繃起一層濃到化不開的厲色,“查,若是查不出來,就提頭來見!”
二人俱都哆嗦了下,“噯噯”領命告退。
柴靈均趕到後,焦急去看妹妹傷勢,路過棗紅馬時,視線同青衣少年短暫想接,腳步微微一頓,眼中露出明顯的鄙夷之色。
宣和帝同雲南王隨後趕到。
戚北落擔心顧慈身體,恐她身上還有自己沒發現的傷口,便直接抱著人去跟宣和帝告辭。
雲南王瞧見此幕,忡怔片刻,麵露惋惜,轉念想起方才馬蹄落下之時,顧慈自己明明都害怕的不行,卻還是將他的寶貝女兒護在身下,心中不甚感激,摁了摁酸澀的眼角,竟朝顧慈躬身行了個大禮。
美人配英雄,唯有這樣心誌堅定純粹的女子,才配得上名震四方的戰神。
“我先帶你回去休息。”
顧慈無力地點了下頭,腹內泛起陣陣惡心,大約是驚嚇過度了吧,這身子可真是越發嬌弱了。
她輕歎了聲,閉上眼睛,虛虛窩在他懷裡。
睡意昏沉之際,方才出事之地,又傳來一句聲嘶力竭的尖叫,二人皆被震到,回眸看去。
棗紅馬已被人拉走,適才馴服它的青衣少年因看護馬匹不利,正站在人群當中接受眾人指責。
無論他們說什麼,他背脊都挺直如鬆,一字不為自己辯解。
幾綹烏發從髻中散出,垂在瘦削白皙的麵頰旁,眼神漠然如冰,唇角勾著一痕幾不可見的譏誚。
瞧這身青衣短打,像是雲南王府上的馬奴。
雲南王怒不可遏,命人將他拖下去杖責,柴靈蕪擋在他麵前,不讓侍衛們近身。
“扶微沒有放馬出來害人,你們都弄錯了。”
顧慈看了片刻,恍然大悟,原來柴靈蕪說的第一,就是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人猜對了,小郡主的青梅竹馬就是她的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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