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是來找我?”夏孤寒看向女人, 一臉狐疑。
這還是第一個找他看不孕不育的,可到底是誰傳出他會治療不孕不育的?
女人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夏老板, 您就說我的情況您能不能治療吧?”
停了一會兒, 她又補充了一句, “隻要能解決我的問題,錢就不是問題。”
仿佛要呼應她這句話,手上的鴿子蛋又反了一下光,錚亮錚亮的。
鈔能力還是有一定作用的,夏孤寒頗有些心動,不過他沒接過女人手中的健康報告, 而是抬眸掃了一眼女人, 又看向女人的丈夫。
一會兒後, 又躺下了。
“你的問題我解決不了, 回去吧。”
他還保持著一副高人的做派, 可心卻疼得滴血。
沒人會喜歡把錢往外推,不過這對夫妻真的想要孩子的話,他不好解決。
女人還想說什麼, 她的丈夫就先一步上來攬住女人的肩膀,冷冷地掃了夏孤寒一眼,又柔聲安慰妻子,“我就是那電影不靠譜, 都是後期加的特效, 你被網上那個人給忽悠了。等會兒我找人去天師協會給你找個大師,肯定比這個靠譜。”
女人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聽到夏孤寒說無法解決她的問題,漂亮的臉上滿是失落, 聽了丈夫的話也沒高興起來,“可我們看了那麼多醫生,醫生都說我們的身體沒問題。青龍寺的了無大師也說過我命中有子,可為什麼這麼久了寶寶還是不來,是不是寶寶不喜歡我……”
女人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竟是低低地啜泣起來。
丈夫趕緊安慰她,之前還很倨傲的一個人,現在卻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夏孤寒似乎沒聽他們講話一般,在躺椅上翻了個身,背對他們,呼吸均勻,好像真的睡著了。
顧晉年依舊在看,更不關心夫妻倆在說什麼。
女人失望久了,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她抹去臉上的眼淚,朝夏孤寒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了。”
然後和丈夫一起朝門口走去。
快要出香火店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澈的聲音,“這個問題我解決不了,但有其他問題你可以來找我。”
丈夫以為夏孤寒在詛咒他們,正想開罵,妻子趕緊按了按他的手,轉身和夏孤寒道:“我們知道了,謝謝夏老板提醒。”
夏孤寒不再說其他,任由那對夫妻離開,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的身後。
有個渾身是血的小嬰兒趴在女人身後不遠處,他伸手想要抓住女人,卻像是有東西擋著他,隻能遠遠地墜在女人的身後,一點一點艱難地向前爬,在路麵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女人確實命中有子,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曾經主動放棄這個孩子。
現在想要找回來,夏孤寒是有辦法,但有些事自有因果,女人當年能做出那樣的選擇,那就要接受現在的結果。
夏孤寒並不想插手。
香火店裡,顧晉年垂眸看了一眼假裝睡著的夏孤寒,輕輕地笑了笑。
說是不想插手,卻還是沒忍住提醒他們。
夏孤寒聽到顧晉年的笑聲,也假裝沒聽見。
倒是顧晉年坐到他身邊,兀自說道:“又一個鬼胎出現了。”
“我剛剛看了一下,他少了一魄,並不是一個健康的寶寶。”
夏孤寒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吊著眼梢瞪顧晉年,像是在怪罪顧晉年總是擾他清夢,不讓他睡覺。
顧晉年安靜地看著他。
兩人像是在對峙,幾分鐘後,夏孤寒妥協,“真少了一魄?”
顧晉年點頭。
鬼胎和嬰鬼不同,嬰鬼是還未生下來或者生下來沒多久的嬰兒夭折後化作鬼。而鬼胎,則是一存在便是鬼,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半人半鬼。
人是由受精卵演化而來,而鬼胎的受精卵有一半的提供者來自於厲鬼。
一個少了一魄的鬼胎。
一個命格平凡,本該一生平庸卻成為豪門貴婦的女人。
夏孤寒不禁陷入沉思。
不過夏孤寒大概不適合想事情,還沒想出一點頭緒來,他就有點昏昏欲睡了,坐在躺椅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哪裡還能想得起鬼胎之類的事。
顧晉年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他伸手挑起夏孤寒的下巴,在夏孤寒昏昏欲睡的目光下吻了下去。
夏孤寒一下清醒了。
不過顧晉年這個吻隻是一觸即分,他靠得極儘,冰涼的氣息拂在夏孤寒的臉上。
“好像很久沒給你渡能量了。”
話落,又一次親下去。
夏孤寒倒沒有掙紮,隻是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老鬼,“回樓上。”
顧晉年沒應,手一揮,香火店的大門自動關上。
夏孤寒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
香火店門外,大一和大二兩兩相忘。
大一人性化地歎了一口氣,“他們又忘了把我們收進去了。”
大一跟著歎了一口氣。
兩個紙紮小人一蹦一跳地擠在一起,互相取暖。
***
夜裡下了一場雷雨,到了半夜,星月被厚厚的烏雲遮住,一點兒光都沒有透下。
霧濃得好像把整個世界籠罩在一層黏稠的水液中,濕噠噠的,到處都帶著水汽。
郊區的一棟豪華彆墅裡。
客廳的自鳴鐘分針和時針在12的數字上重合,時間進入到半夜——
自鳴鐘的鐘聲在寂靜的黑夜裡敲響,客廳的燈閃了一下,暗了下去。窗外的樹開始劇烈晃動,呼呼的風聲像極了人的哭嚎。
“吧嗒……”
似乎有水液滴在實木地板上,由遠及近,從大門開始,路過客廳,傳到樓梯,而後一路往上。
客廳的燈掙紮了幾下,又亮了起來。
地板上不知何時占了水液,在燈光的映照下,反射著詭異的紅光。
水液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樓梯,向上,最後在二樓的主臥門口停下。
“咚!”
“咚!”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急促。
躺在床上酣睡的人被吵醒。
敲門聲並沒有因為他們睡醒而消失,反而越來越快,仔細聽,卻不是從門的中間傳來的,而是下麵靠近地板的部分。敲門的力氣不是很大,造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卻格外清晰。
男的下意識把手放在女人的耳邊,“你繼續睡,我去看看。”
男人打算下床去查看情況,女人卻一把把他抱住,害怕得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裡,“不要去,我害怕。”
男人抓過掛在床頭的護身符,“拿著它就沒事了,我去去就回來。”
這兩人赫然就是白天去香火店找夏孤寒解決不孕不育問題的夫妻倆。
男人叫裴澤,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女人是他的妻子,名叫蘇悅薇。
蘇悅薇緊緊攥著護身符,用被子裹住自己,看著裴澤打開床頭的燈,朝門口走去。
這個護身符是中午他們離開香火店後,去天師協會求來的,送護身符的是天師協會新任的副會長,他送符的時候沒說什麼,隻說可以保平安。
據說天師協會的副會長來自覃州市素有第一世家之稱的夏家,他的符千金難求,裴澤自然卻之不恭。
沒想到護身符晚上就用上了。
裴澤胡亂想著事情,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不讓自己被這半夜響起的敲門聲嚇到。可越靠近門口,裴澤手心的汗就越多,濕漉漉的。
門外的東西似乎感覺到他的靠近,敲門聲緩和了一點,等裴澤把手放在門把上時,敲門聲停了。
裴澤咽了咽口水,挪動門把,打開門。
門外什麼都沒有。
唯有走廊的燈靜靜流淌著暈黃的燈光,照亮一旁的照片牆。
一切都是那麼平靜而溫馨。
裴澤關上房門,才剛轉身,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彆去!”蘇悅薇真的害怕了,趕緊把裴澤叫回來,“求求你,彆去了。”
裴澤眉頭微微皺起,看到床上瑟瑟發抖的蘇悅薇,選擇回到床上,把妻子抱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怕,薇薇我們不怕,我們明天就搬回市區的房子裡去住。”
他自己卻已經白了臉。
蘇悅薇緊緊抱著裴澤,手裡捏著護身符,仿佛隻有這樣,那敲門的東西才不會進來。
敲門聲持續了許久,直到天微微透著亮,四周才恢複安靜。
裴澤和蘇悅薇困極了,卻怎麼也睡不著。
“老公,”蘇悅薇花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再去找夏老板好不好?”
“為什麼?”
蘇悅薇眼神有些渙散,“他白天才剛說我們會出問題,晚上我們就遇到事情了,他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有辦法解決。”
裴澤卻不是很相信夏孤寒,如果是平時的小事,他願意依著蘇悅薇的性子去找夏孤寒解決,但他們遇到的事,科學無法解釋,或許還有可能傷及他們的生命。
裴澤並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香火店老板,在他看來,那所謂的夏老板,隻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神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