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來得比較晚, 七點多天還有微微的光亮。
夏孤寒跟著周家人從療養院回到周家,家裡的傭人已經準備好晚餐了。周家的廚師廚藝不錯,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但周警情還了無聲息地在療養院躺著,周家人都沒什麼胃口,周鶴延吃了幾口,就讓管家扶他回房休息了。
周父周母也吃不下東西,但夏孤寒還在,他們作為主人, 自然要陪著。
夏孤寒的胃口一點都不受影響,該吃吃該喝喝。
等他吃完晚飯,周母還是沒有按捺住心裡的擔憂, 不禁問道:“夏老板, 我女兒她會沒事吧?”
“放心吧,沒事。”
對待心急如焚的父母, 夏孤寒願意給出一個準話。
這簡單的五個字於周家父母而言就是一劑鎮定劑,兩人從療養院回來時一直緊繃的背脊終於稍稍鬆懈下來。
吃飽喝足就容易犯困, 夏孤寒今天起得早, 中間隻在車上睡過一回,這會兒吃完飯, 瞌睡蟲就來找他了。
他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請問我的房間在哪兒?”
周父馬上起身, “夏老板, 請和我來。”
如果之前夏孤寒表現出這樣的懶散來, 周父保準覺得夏孤寒不靠譜, 但是在見過夏孤寒高深的手段後,周父現在已經對夏孤寒推崇至極。態度恭敬地將夏孤寒帶到二樓的客臥。
“夏老板,您先休息, 有事直接喊我一聲就行。”周父說道。
“有勞。”夏孤寒輕輕點頭,走進臥室裡。
周父好像有事想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孤寒也沒多問,直接往床的方向走去。
想問自然會張口問。
等夏孤寒躺到床上,周父都沒有把問題問出來,隻輕悄悄地把房門帶上,轉身下樓了。
他其實想問夏孤寒,女兒救回來後,還能恢複年輕的樣貌嗎?
可是仔細一想這個問題其實有些強人所難了。夏孤寒能把警情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已經不容易,又怎麼可以奢求恢複年輕的容貌呢?
隻要女兒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
因為獵物隨時都有可能自投羅網,夏孤寒再困,躺到床上也沒睡著。
顧晉年坐在床邊,拿著老人機看小說。
夏孤寒用腳點了點顧晉年的腰窩,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困倦,“和我說說話。”
再不說話,他真的要睡著了。
顧晉年收起手機,直接躺在夏孤寒的身邊,側身看著他。
“睡吧。”顧晉年把手擋在夏孤寒的眼睛上,哄他睡覺。
夏孤寒:“那待會兒你解決?”
顧晉年特冷酷無情:“我會叫你起床。”
夏孤寒翻了個白眼,翻身背對著顧晉年。
顧晉年貼了上去,在夏孤寒耳邊低語,“還有一個辦法讓可以讓你清醒,你要不要試試?”
夏孤寒:“滾。”
彆以為他不知道是什麼辦法。
不過被顧晉年這麼一鬨,夏孤寒清醒了不少,他乾脆從床上坐起來,撐著雙眼拿出手機,再調出舒雨如的資料看起來。
夏培河查的這份資料還算詳細,從舒雨如出生到工作都查得清清楚楚。
舒雨如是響靈市人,大學考上京市醫科大學。在京市醫科大學讀完碩士後,到霧州市佳和婦產醫院當一名婦科醫生,當時舒雨如二十九歲。
僅僅兩年後,舒雨如就在霧州市群相山買了彆墅,還是全款。
那棟彆墅市值五千多萬。
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婦科醫生是如何在工作兩年後,輕輕鬆鬆賺到五千多萬的?
資料上舒雨如的出生很普通,父母是工人,大學的學費甚至是靠著助學貸款才湊齊的。
夏孤寒盯著手機發呆。
顧晉年坐在他身邊,問他:“你是覺得這個舒雨如和蘇悅薇有聯係?”
“嗯。”夏孤寒應了一聲。
昨天小女孩在店裡的時候,裴澤蘇悅薇夫妻來了,小女孩怕得躲進桌子底下。
或許是因為蘇悅薇身上和舒雨如有相似的氣息,這才導致小女孩出現應激反應。
隻是現在兩人之間的聯係,除了鬼胎之外,夏孤寒暫時沒找到其他聯係。
“等抓了人就知道了。”顧晉年揉揉夏孤寒的腦袋,讓他不要多想。
夏孤寒打了個哈欠,偏頭,“再給我充個能。”
顧晉年求之不得,低頭含住夏孤寒的嘴唇。
***
時間一分一秒地向前流逝,當時間的指針指向晚上九點半的時候,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周家的門口。
不一會兒,從車上下來一對男女。
男的還是個少年,他染著棗栗色的頭發,穿著破洞牛仔褲和一件畫著骷髏頭的T恤,邊走向彆墅邊和身邊的女人說道:“表姐,你都去哪兒旅遊了?下回也帶我去唄。”
女人有著一雙水亮的大眼睛,頭發又黑又直,簡單地綁成馬尾,一件過膝的白色連衣裙勾勒出她豐滿的身材。
她在看到麵前的彆墅時,眼裡有貪婪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她掩蓋住了。
麵對少年的問題,女人,也就是從霧州市趕來的舒雨如伸手敲了敲少年的腦袋,笑道:“你還是先顧好學習吧,不然舅媽可不讓你出門。”
少年臉上的表情馬上就垮了下去,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抱怨什麼。
舒雨如聽見了,無奈道:“你呀!”
她無論是樣貌還是表情動作,都和真正的周警情一模一樣。
少年名叫趙曉晨,是周母哥哥的老來子,比周警情小了近二十歲。周警情沒出事前,趙曉晨便最親近周警情,也知道周警情病了。
可是半個小時之前,舒雨如找到趙曉晨,趙曉晨除了第一眼有些驚訝之外,下一秒就把舒雨如當成周警情,沒有絲毫的懷疑。
不僅如此,腦中自動把周警情治病那幾年的記憶替換成出國旅遊。
根本就不需要舒雨如自己打補丁,一切就如此自然的發生了。
如果沒有夏孤寒的話,舒雨如便自然而然地替換了周警情,取代周警情的身份活下去。
兩人說說笑笑地來到彆墅門口。
趙曉晨按響門鈴。
不一會兒就有人出來開門。
開門的是為周家服務了很多年的管家,他看到趙曉晨並不意味,笑著把趙曉晨請進家裡。
“曉晨少爺,你來啦,快進來。”
趙曉晨卻往旁邊跳開,搖著雙手,“徐伯,您看看誰回來了。”
管家徐伯這才看到之前被趙曉晨擋著的舒雨如。
“小姐?”徐伯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迷茫。
在療養院養病的小姐怎麼突然回來了?緊接著大腦出現一瞬間的空白,再恢複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記得療養院的事,完全和趙曉晨的劇本一樣,自動認為“小姐”結束旅遊從國外回來了。
驚喜湧上胸膛,徐伯馬上轉身小跑進彆墅,衝著樓上喊,“老爺、先生、太太,警情小姐回來了!”
舒雨如看到徐伯的樣子,眼中流露出滿意之色。
周鶴延在書房裡整理醫案,聽到管家的聲音,差點把檔案撕碎,他愣了愣,略顯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放下檔案,拿起靠在書桌邊上的龍頭拐杖,慢騰騰地走出書房。
周父周母正在房間裡討論周警情的事,聞言皆是一愣,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怎麼回事?”周母問。
警情不是還躺在療養院的病床上嗎?
周父眼神一肅,“還記得夏老板之前說過的話嗎?”
周母想了想,“今晚無論見到什麼都不要太驚訝……”她頓了一下,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你是說她來了?”
“是的,她來了。”周父的聲音沉了下去,馬上起身,他倒要看看偷了他女兒生命力的小偷是何方神聖!
“走,我們下去會會她!”周母的情緒已經控製不住了,腳步飛快地往門口走去。
周父拉了拉她,“聽夏老板的,彆太激動,小心打草驚蛇。”
周母這才意識過來,搓了搓臉。
“這樣呢?”
前一秒還一副義憤填膺,恨不得手撕小偷的模樣,眨眼之間就成了一個慈母,兩眼淚汪汪的,看起來就是一個長久沒見到女兒而思念過度的母親。
周父:“……”
是他白擔心了。
夫妻倆一起走出房門,正好在門口遇上從書房出來的周鶴延。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周父周母一人一邊,攙扶著周鶴延一起下樓。
儘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在看到舒雨如的時候,三人還是震驚了。
如果不是知道真正的周警情還躺在療養院的病房裡,他們肯定也會把眼前的女人認成自己的女兒/孫女。
已經不是像可以形容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