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讓膳房的人備下了幾道爽口的菜,不知道合不合爺的胃口?”
烏林珠帶著笑,問道。
胤禛笑了笑,道:“福晉點的,我一定喜歡。”
他旁邊伺候的蘇培盛眼皮稍微抬了抬,他伺候四爺這麼多年,可從未聽過四爺說這樣的話,便是在永和宮那裡,也從未如此過。
等晚膳傳進來後,胤禛果然很給麵子,用了七分飽。
吃飽喝足後,他漱了漱口,捧著茶,問起了剛才烏林珠讓小榮子去問話的事。
“福晉素來周到,今日讓下人來問這話,是否是院子裡出了什麼事?”
“爺還真是猜對了。”
烏林珠笑著說道:“近日來宋格格有孕在身,終日點一些燕窩魚翅,還有些雞湯鴨湯,這些雖都是補身之物,可是這胡亂飲食,妾身瞧著心裡頭有些擔心,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從娘娘那裡請個嬤嬤來,不知道爺意下如何?”
胤禛聽見這番話,心裡頭如同針刺一般,這回宋氏懷孕原是他惹出來的麻煩,如今宋氏在後宅狐假虎威,烏林珠不但不惱,還替她擔憂,他伸出手,拍了拍烏林珠的手背,道:“宋氏如此囂張,你怎還為她著想?”
烏林珠心道,她派小榮子去問話,果然這一步是走對了。
想來胤禛已經知道宋氏這些時日鬨出來的幺蛾子了,她笑了笑,道:“爺說這什麼話,她如今懷著身子,要些東西進補也是該的。”
“我看她是仗著肚子有子得意妄為。”胤禛冷哼了一聲,絲毫不給宋氏麵子的說道,“要燕窩魚翅,以她的位份哪裡有資格要,還不是福晉大方替她出了這錢。我聽說,你院子裡原先要的宮女也被她搶了去。”
烏林珠搖頭,“宋妹妹那裡缺了人伺候,要一個人也是該的,想來她興許不知道綠韻原是妾身要的。”
“我的好福晉,你就是心太軟,你這般作態,日後豈不是要叫她爬到你頭頂上去了?”
胤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烏林珠。
他想起之前在烏喇那拉府上,費揚古總是說烏林珠受委屈,想來就是因為這和軟的性子。
“你這性子日後可要改改才好,當主子的哪裡有叫奴才欺負的?”
蘇培盛心裡一跳,他心裡嘀咕道,就他們四福晉這手段,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瑪瑙等人也是低著頭,臉色一臉的古怪。
都不曉得四阿哥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烏林珠怔了怔後,順勢露出委屈的模樣,道了聲是。
“蘇培盛。”
胤禛心想,福晉這般心善,她不好處置宋氏,那就由他來。
宋氏忤逆他的意思私自懷孕已經夠讓他厭惡,如今還仗著此時欺負他福晉,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奴才在。”
蘇培盛一個機靈,連忙站到跟前去。
“你去傳我的話,告訴宋氏,從今兒個起,她的份例裡頭有什麼就用什麼,之前用的那些燕窩魚翅都從她的份例裡頭扣,若是再有恃孕生嬌的事,我絕不輕饒。”
胤禛語氣果斷,鋒利如刀的眉眼帶著幾分戾氣,他性格是沉穩,可發起火來,那才更叫嚇人。
“另外,那個綠韻……”胤禛眼眸幽深,唇角掠過一絲冷意,“背主的東西就不必在這院子裡頭伺候,掌嘴三十,讓所有人都瞧著,之後再送去辛者庫,至於宋氏那邊缺的人,你找個老實的送去。”
“是!”
蘇培盛利索地應了一聲。
他領著兩個小太監往宋氏住著的次間而去。
屋子裡,烏林珠眼眸裡掠過一絲詫異和笑意。
她早猜到胤禛會處罰宋氏,可沒想到這回的處罰竟然這麼狠。
不過,這下也好,正好能敲打敲打那些心思浮躁之人。
蘇培盛到的時候,宋氏正在屋子裡開著妝奩,盤點著之前各宮娘娘送的首飾。
她是個小門第出身,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華貴的首飾,如今這麼多首飾都屬於她,宋氏幾乎每日都要拿出來看個兩三次這才罷休。
“格格,蘇公公來了。”綠韻走到宋氏身邊,說道。
宋氏眼前一亮,這蘇公公來,莫非是爺給她賞賜來了。
她就說爺不會那麼狠心,怎麼可能她有孕,卻一點兒也不賞賜。
如今她得了爺的賞賜,日後在這後院裡簡直不必顧忌了。
“快讓他進來。”宋氏連忙對著鏡子瞧了瞧,確認了妝容無誤後,才提著裙角朝著外頭走去。
“奴才給格格請安,格格萬福金安。”蘇培盛走進屋裡,利索地行了個禮。
“蘇公公不必多禮,起身吧。”宋氏坐在圈椅上,手指搭在扶手,唇角勾起,臉上容光煥發地問道:“今兒個是吹得什麼風,怎麼把蘇公公你給吹來了。”
宋氏說著這話,眼神在蘇培盛身後那兩個小太監手上轉悠了一圈,瞧見他們手上空空後,心裡就咦了一聲。
蘇培盛心中冷笑,這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呢。
他道:“回格格的話,奴才是替爺來傳話,爺說了,打從今兒個起,您的份例裡有什麼您就用什麼,先前您用的燕窩魚翅都從您的份例裡頭扣,另外,還有,哪個是綠韻?”
綠韻身子一顫,顫抖著嘴唇站出來,“是我。”
“原來是你,爺說了,我們這裡容不下背主的東西,”蘇培盛轉過頭瞧向兩個小太監:“小鬆子,小果子,把她壓下去到院子中,讓所有人都過去瞧,掌嘴三十,打了之後再送去辛者庫。”
聽見蘇培盛這番話,綠韻兩腿一軟,直接軟倒在地上。
那小鬆子和小果子可不客氣,直接就上去,一人一邊把綠韻給拉了起來,拖了出去。
“不會的。”宋氏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培盛,她猛地站起身來,“爺不會這麼對我的?”
“格格,奴才可不敢假傳爺的話,您要是不信,不如隨奴才去爺跟前問問?”
蘇培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宋氏咬著下唇,手指指套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她自然知道蘇培盛沒這個膽子,真要鬨到四爺麵前去,那也隻有下場更糟糕的情況。
可是要她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處置,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稍微有了點兒榮耀,卻被猛地一下打落穀底,人生中,最可怕的不是從未擁有,而是擁有過卻又失去了。
“去就去!爺定是相信了福晉的話,我要去跟爺說清楚。”
宋氏咬牙切齒地說道,她絕不相信爺會對她這麼狠心,一定是福晉在裡頭搬弄是非,爺才會這麼惱怒她。
不信,她一定要在爺的麵前揭穿福晉的真麵目。
“那格格請吧。”
蘇培盛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氏剜了他一眼,手搭在流月手背上,朝著西廂房而去。
西廂房裡,烏林珠正和胤禛對麵而坐。
兩人處理了這事後,都自覺地把話題岔開,胤禛瞧著麵前的棋局,眉頭緊鎖,他搖頭道:“福晉這些日子下棋勤了,這棋力又精湛了,這步棋下得真妙。”
烏林珠摩挲著黑子,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了胤禛一眼,“爺這話是誇我呢,還是誇您自個兒,這些日子陪妾身下棋的可是您啊。”
胤禛被戳破了心思,臉上帶著笑容,兩人氣氛正溫馨時,外頭卻傳來宋氏吵鬨的聲音。
“讓我進去,你們兩個奴婢憑什麼攔著我?!”宋氏怒氣衝衝地對翠芝和采蓮兩說道。
“格格,此處是福晉的住所,您要見爺,也得容我等進去通報一聲。”翠芝語氣冷靜地說道。
宋氏聽見這話,心中越發惱怒,她一把推開翠芝,那力度大得翠芝一時無防,竟被推倒在地,采蓮可不敢讓她隨便闖進去,卻又不敢碰宋氏,如今她懷著孕,出了什麼事,要是賴在烏林珠頭上,那可就麻煩了。
因此,采蓮隻能擋在簾子前,費力地攔住宋氏。
胤禛在屋裡頭聽見這出鬨劇,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喝道:“讓她進來!”
他倒要瞧瞧這宋氏來乾什麼,他都讓蘇培盛去傳話懲治了宋氏這麼一番,宋氏還敢這麼囂張,這還是他在這兒呢,要是他不在這兒,這宋氏豈不是要上天了!
“聽見沒有,爺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