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係繩結的手猛然一頓,從亂步這句話裡聽出了些許端倪。
亂步晃了晃腦袋,有些感慨:“你不覺得這挺有趣的嗎?”
琴酒並不覺得放任一個故弄玄虛的家夥在眼前晃來晃去到底哪裡有趣。
係好繩結,捏著亂步的肩膀幫亂步轉了個身,端詳片刻,確認麵具沒有戴歪。
本來就已經醜得不行,再戴歪了豈不是更難以入眼。
他抬手曲指敲了一下亂步的麵具,十分敷衍地附和道:“有趣。”
亂步被震得整個上半身輕微向後仰,還是被琴酒拉住了手才勉強站穩。
兩人終於做好了麵具偽裝,在侍者的帶領下走近宴會廳。
廳裡隻在兩側的角落放著兩張擺滿食物的長桌,桌邊也沒什麼人,亂步興衝衝地準備去當第一個。
他們居然來得還不算早,裡麵已經有些客人在了,估計是其他沒有參加這次遊輪參觀的賓客。
舒緩的音樂聲中,氣氛十分放鬆,已經有兩對客人在宴會廳中央隨著音樂聲翩翩起舞了。
看來也沒有什麼開場舞之類的客套流程了。
畢竟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在參觀完之後回到房間,和自己的同伴商量是否要踏上遠野組這艘大船,或者是致電自己的上級,報告目前情況的同時請求指示。
如今宴會廳裡的都是些有錢沒勢還看不清楚真相的富商。
彆的作用沒有多少,撐場麵顯得宴會熱鬨倒是很有效果。
亂步是唯一一個進門就直衝著餐桌去的人,他在琳琅滿目的小食裡隻挑選了幾樣冷盤壽司,放在手邊慢慢吃。
權當是晚飯了。
琴酒發現亂步居然略過了冰激淩蛋糕之類的冰點,連明顯冷藏過的小蛋糕和冰鎮飲料也失去了亂步的青睞。
亂步拿好吃食,坐到了沙發上,並叮囑琴酒:“冰過的東西最好都不要碰。”
琴酒倚在沙發邊,問:“液氮室裡有什麼東西?”
“剛才那個大小姐是不是說讓我們明天去看冷藏效果?”亂步摸了摸下巴,說:“你猜猜為什麼把最後兩間實驗室安排在最靠近食品存儲的地方?”
“那個冷鏈技術已經在這個遊輪上使用了。”雖然是推測,但琴酒說得很篤定。
液氮室裡的設備看起來就十分沉重,一般來說這種大件設備會固定安放在一個位置,其他好移動的東西來遷就著圍繞大件設備安放。
方便使用的同時也很方便維修和回收。
而液氮室十分靠近平麵圖上標注的儲藏室,甚至距離使用儲藏食品的後廚都隻有一步之遙。
隻能說明液氮室連著的許多房間已經和主房間一樣,在使用這種低溫冷藏技術了。
而像亂步這種喜歡冰點的人,會在這種時候一點不碰,明顯是發現了儲藏室裡有問題。
亂步曾經也是小毛病一堆的人,第一次在黑手黨學校和琴酒結伴的時候,會嫌棄床
鋪不夠軟,趕路時間太長,琴酒不聽指令行事等等。
後來經曆太多磋磨,大多數時候就變成得過且過能忍則忍。等到離開意大利,這點小性子又被琴酒養了回來,估計亂步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潛在的改變。
不過現在亂步忍耐的閾值都提高了不少,從上次在米花大樓裡的經曆來看,當時凶手做的甜品亂步也是能咽得下去的。
這樣看來,亂步是認為那東西放在哪?
“GIN,這裡距離儲藏室應該不遠吧?”亂步低聲問道。
“在同一間房間裡?”琴酒略有些驚訝地問。
和食品區混在一起,被發現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為什麼不選擇一個更加隱秘的地方?
“去看看吧。”亂步咀嚼著嘴裡的食物,略有些模糊地說著。
琴酒皺了皺眉,不相信亂步推測不出位置。
宴會廳力現在還沒什麼人,過不了多久就會陸續有裡世界的成員趕過來,琴酒不太放心在這個時間離開亂步身邊。
也隻有這種時候,琴酒才會有一點後悔沒有帶上其他下屬,哪怕是伏特加,穿個防彈衣還能擋擋子彈呢。
但也隻有一點點,不能再多了。
亂步見他遲遲不動,抬頭用翠色的眸子盯著他,撇了撇嘴,又補充了一句:“我保證你十分鐘就會回來。”
琴酒“嘖”了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透明的正方形盒子,中間有一團血紅色的東西,像血液一樣在流淌,又像火焰一樣在燃燒。
“哪裡來的?”亂步下意識問了一句,拿到手裡看了兩眼,又是很嫌棄地感歎:“好醜。威爾帝的審美一如既往得差勁。他該給自己找個設計參謀了。”
琴酒解釋道:“新作,隻是個雛形。拿來給你試用。”
亂步拎起來打量片刻,出聲叮囑道:“告訴他,最好不要繼續研究這東西了,恐怕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琴酒點了點頭,估摸著威爾帝就是想聽這句話,才不吝嗇地把唯一一個實驗品送到了亂步手裡。
“我很快回來。”
琴酒叮囑亂步好好待著,等十分鐘他就會趕回來,隻會早不會晚。
亂步一邊小雞啄米式點頭,一邊對著琴酒貓貓揮手,看起來十分迫不及待自己待一會兒。
等看著琴酒的背影消失在宴會廳門口,亂步收回視線,手裡摩挲了兩下。
“傷腦筋。”亂步小聲嘀咕:“這就是上次他說的那個吧?看起來已經停不下來了,這是炫耀才對吧?”
這件事其實和琴酒想象中的有些偏差。
威爾帝是個裡世界十分有名的科學家,但因為很多發明都過於極端,很受人詬病。
去年亂步難得回一次西西裡,就被威爾帝找上了門來,這位狂熱的科學家向他提出了一個合作計劃,希望能通過亂步和黑衣組織達成合作。
威爾帝知道黑衣組織的那位先生經年累月在追求的到底是什麼,西西裡就有能讓研究突破瓶頸的
東西,而威爾帝提出的交換條件也很簡單粗暴,他想要研究經費,數額之大,是讓亂步都會為之一振的程度。
威爾帝需要大量的研究經費來鑽研他的新發明,為此已經快要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但亂步嚴詞拒絕了,並向威爾帝陳述了利弊,他認為威爾帝的新發明十分危險,如果真的麵世,恐怕會引起不可挽回的後果。
而威爾帝此時借琴酒之手,送到亂步這裡的,明顯就是當初計劃裡的發明,一個半成品。
亂步把正方形盒子小心地收回口袋,暫時把這點煩心事拋到了腦後。
威爾帝搞出來的事,天塌下來也是西西裡的天先塌,塌了也有彭格列十代頂著,亂步暫時還不需要操心那麼多。
該給的建議他已經給了,亂步不可能說服所有人認同他的觀點,這一點他在黑手黨學校就已經學會了。
亂步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吃了盤子裡的一個鰻魚手握,一邊咀嚼一邊在心裡默默數數。
沒數到二十,邊上就突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好像是主人刻意放緩了節奏。
還是和之前一樣不太沉得住氣。
不過時機把控得不錯。
亂步這樣想著,耳邊就聽到了一聲搭訕:“這位小先生,能請你跳支舞嗎?”
亂步一撇嘴,不是很喜歡“小”這種形容。
明明之前也被蘇格蘭這麼稱呼過,那時候亂步就沒有太多反感,大概是蘇格蘭的這位同僚說話實在有些拿腔捏調了。
他咽下嘴裡的壽司,抬起頭來,入目的是個有些過分眼熟的男人。
短短兩天,亂步已經看過這張臉次了。
男人一頭金色短發做了造型,前額的發絲全部攏到腦後,五官眉眼清晰可見,略黑的皮膚完全遮掩不住好容色,是放到牛郎店會爆火的俊朗樣貌。
金發男人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裁剪得當的衣服將完美的身材勾勒出來,脖頸處打著領結,手上戴著一雙白手套,幾乎沒有裸露在外的皮膚,卻平白添了幾分欲色,看著像是會低眉俯首的執事,此時他伸出一隻手,略微彎腰向亂步探身,發出了今晚第一次邀請。
動作之間,亂步隱約嗅到了一股甜膩的氣味,不像是常用的男士香水,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挑選得香水種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