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小姐臉色很不好看,好像久病未愈的人,臉色十分蒼白,嘴唇沒有絲毫血色,驚恐的神情遮掩不住,在羽賀先生的接連提問之下,哆哆嗦嗦地說:“我……我隻是因為最近低血糖,在操作控製中樞的時候按錯了按鍵而已,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亂步停頓片刻有些無語地說:“看起來這位服務生小姐是那位今井先生的前女友呢,也不知道這位今井先生怎麼會這麼大膽,會花著現女友的錢,又帶著前女友來享受旅遊時光,是嫌生活不夠刺激,還是自己死得太慢呢?”
琴酒冷哼一聲,插言道:“貪心不足。”
亂步一臉讚同地點了點頭,意味不明地附和道:“不過感覺貪心的人反而能活得長久。”
人群中,羽賀先生也質問道:“花在小姐,您和今井先生的關係,大小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還有什麼要反駁的嗎?”
女服務生期期艾艾地反駁道:“我……我的確和今井先生有過一段戀愛關係,因為這段時間生活窘迫,我才請求今井先生幫我找一份工作,其餘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話弱聲弱氣,和今井先生的現任戀人站在一起,下意識表現出了幾分弱勢,空氣裡似乎都彌漫著一股子茶香味。
頓時八卦的視線在女服務生和遠野大小姐之間逡巡。
而看得仔細些,眾人才猛然發覺,這個普普通通的服務生,長得比遠野大小姐還要漂亮,遠野大小姐那用妝容撐起來的美豔優雅,竟然遠不及這位不施粉黛的小服務生。
嘖嘖。怪不得今井先生會和這位舊情複燃。
“不過我認為,這位小姐最不可能是凶手。”亂步輕聲說道。
琴酒猜測道:“因為屍體的擺放方式?”
亂步讚同地說:“沒錯,還記得嗎?今井先生的屍體是倒吊著被綁在一個木架子上的,而且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大概率是死後屍體被搬動過了。以那種姿勢那種位置,除非這位服務生會一些異於常人的手段,讓今井先生自己乖乖走上去,然後被綁在那裡的。否則,以這位服務生的體格來說,是沒辦法憑借一己之力把今井先生的屍體轉移到那裡去的。”
人群的另一邊,羽賀先生沒有借著分析,而是點出了第三位嫌疑人。
這人比前兩位更加眼熟,竟然就是當時在液氮室外,帶頭叫囂過幾次的那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黑西裝,長相略有些駭人,頰側有一道刀疤,此時叼著一根煙,見眾人視線聚集到自己身上,這個男人頓時嗤笑一聲,好整以暇,似乎在等著羽賀先生的後文,想看看這個柔弱的小白臉能說出些什麼真知灼見來,表情相當有恃無恐。
“不是說凶手不會在賓客裡嗎?”琴酒有些稀奇地問道。
亂步解釋道:“其實跟著參觀遊輪的未必全是賓客,也有可能是遠野組的‘自己人’,彆忘了,遠野組最近可是處在組長換任期間,老組長將這
麼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遠野大小姐,其他人大概會很焦慮吧?害怕遠野大小姐利用這次招標會,得到更多勢力的支持,到時候組長之位估計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吧?”
遠野組現任組長還是偏心的,明知道大少爺比遠野大小姐更加能乾、也更加適合組長的位子,但還是抱著讓自己的親生女兒繼承組長之位的願景,這才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大小姐。
可那位距離組長之位一步之遙的遠野大少爺,怎麼肯就這麼退位讓賢,把唾手可得的權勢讓給一個樣樣都不如自己的妹妹呢?
亂步繼續說道:“這個男人應該是遠野組大少爺的幕僚,從橫濱港就跟著上船,就是為了給遠野大小姐添點麻煩,當時在液氮室門外會起哄,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三個嫌疑人擺在麵前,琴酒的視線在三人中逐一掠過,沉吟一聲,問:“凶手就是這個男人?”
“沒錯。至少從現有的所有條件來看,的確如此。”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遠野大小姐既然知道這個人是前來刺探情報的,是遠野大少爺安排來的一個眼睛,為什麼不提前把他拔掉呢……”亂步緩慢說著,看著琴酒,眼神中帶著些許問詢。
琴酒仔細思索片刻,說:“兩種可能,一種是除了這個明麵上的之外,還有其他暗樁,不拔掉是為了不打草驚蛇,等待時機將暗樁連根拔起。至於另一種……”
第二種猜測還沒說出口,琴酒心頭就有些說不清楚的怪異感,麵前的場景、這番興師動眾的推理秀,突然變得滑稽起來。
亂步輕聲說:“第二種可能,這人已經被遠野大小姐策反,並配合大小姐的計劃,仍然偽裝成大少爺的幕僚,為了在關鍵時刻,反將一軍。”
但如果第二種猜測被證實,豈不是意味著這場所謂的戀人死亡,完完全全就是遠野大小姐抹黑兄長的計策,而那位戀人不過是這招毒計的犧牲品。
亂步:“會在這種地方殺人,擺弄屍體,再將之暴露在賓客的視野之中,不管怎麼想,大少爺派人做這種事都十分合理吧?就算是被遠野大小姐識破,要怎麼發落這個殺手估計還要遠野組內部自己協商一下,也難怪那個男人有恃無恐,不管他的立場到底如何,在這裡他即使承認是自己殺的人,暫時也不會有半點性命之憂。”
幾米之外,羽賀先生勝券在握地說著:“誠如這位甜品師所說,為了幾句口角殺人的推測的確站不住腳,而以服務生小姐的身體素質,也很難將今井先生的屍體轉移到液氮室的位置,所以,真正的犯人就是你,田中先生。”
“你並不清楚遊輪上有多少隱秘的監控,誤打誤撞選擇了一個會被監控拍到的地方作案,進行這場殺人行動的第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打擊大小姐的心理狀態,讓大小姐在眾人麵前失態,這也是大少爺派你來的目的。”
羽賀先生接著點出了這位田中先生是遠野大少爺幕僚的真相,現場的賓客頓時一片嘩然。
“怪不得當時在液氮室這人知道死者和今井議員的關係,原來
是想讓大小姐難堪才在人群中起哄,幸好我沒有相信。”
“竟然是遠野大少爺派人做的嗎?看來遠野組的這次組長之位的競選十分激烈啊,大少爺明顯占了下風,否則何必出此下策。”
“大少爺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不都說恩怨不波及家人,這手段實在有些卑鄙。”
“不過我覺得,就結果來看,遠野大小姐完全沒有落下風,看起來和傳言裡的莽撞囂張比起來,大小姐確實收斂了不少,看那沉穩的模樣,的確有些組長的風範。”
“這麼看來,其實遠野大小姐和那個叫今井的也沒有多少感情,也是,大小姐怎麼會和一個草包動真感情……”
……
那邊賓客們議論紛紛,這邊亂步也分析完全部的案件,將視線放到了不遠處那位和服青年身上。
“他應該是這麼說的吧?”亂步問道。
琴酒點了點頭,接著問:“幾乎一致。”
除了亂步的措辭不怎麼嚴謹之外,兩人對這個案件的推測幾乎完全一致。
亂步撐著下巴,表情有些驕傲:“怎麼樣,我果然是天才吧?”
琴酒點了點頭,問:“你和馬丁尼討要過遊輪上的監控錄像?”
亂步和這位羽賀先生是存在信息差的,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必不可少的監控錄像,以此排查出真正的嫌疑人。
亂步抬眼看他,意味深長地說:“隻是這些說辭而已,難道還需要用監控做什麼佐證嗎?”
“你記得嗎?遊輪上的住宿區,為了保證客人的隱私,是沒有裝監控的。”
“那麼,在沒有所謂的法醫和監控的證據下,這位羽賀先生居然也能得出這樣的論斷,實在是很厲害呢。”
亂步不怎麼走心地誇讚道。
亂步從一開始就說過,他隻是做出了最適合這個場麵的推論,卻從來沒有說過,這就是所謂今井先生死亡案的真相。
琴酒微愣,也終於發現了違和感。
亂步的推理能力是琴酒生平僅見,他能夠通過些許蛛絲馬跡就推測出事情的真相。
而這位羽賀先生,難道也有和亂步相同的能力?
想到這一點,琴酒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哪一部分是編造得假象?”
這場讓眾人鼓掌拜服的推理表演,究竟有幾分是真實,幾分是虛假的呢?
“我能在一群人裡鎖定這三個人,是因為這些人在推理開始之前就有了一定程度的緊張反應,就像是即將上台的演員,還在默背著自己的台詞,生怕一會兒的表演不會讓觀眾滿意。而能讓我僅僅根據這三個人的出場就推斷出事情的經過,說明這場表演的準備十分充足,哪怕連細節都有模擬到位,生怕露出馬腳。”
“估計沒有留下什麼把柄供人指摘,也算是很用心了。”
“不過想要確認也十分容易啦。”
亂步伸手慢慢比劃,說:“而且你難道沒有覺得這位羽賀先生很奇怪?他好像很享受這種被眾人矚目的感覺。”
通常人們認為偵探都是有表演欲望的,那種讓人心服口服之後的滿足感,亂步也經常能體會得到。
但這位羽賀先生,鐘情的似乎不是這種滿足,而是單純的表演欲。
兩人同時看向那個賓客聚集的地方,眾星捧月之下,羽賀先生正在受人恭維,而那個被認定為凶手的男人被保鏢壓著,灰溜溜地退場了。
這場麵在經過亂步的解讀之後,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等一會兒人群散了,我們去請教一下吧?”亂步有些躍躍欲試地說。
他還想繼續這個“誰是凶手”的遊戲,並且迫不及待去確認真凶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人了。
琴酒點了點頭。
殺手先生當然很願意縱容亂步的想法。
就是不知道那位羽賀先生,有沒有能力招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