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開始看到這艘輪船的平麵圖時,亂步就發現了,最底層似乎有一個完全空置的區域。
而且這一整層的用途都沒有寫在遊覽守則上,明顯是藏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亂步走進樓梯間,向下張望了一下幽深的樓梯井,旋轉的樓梯靠著船艙壁一路向下蜿蜒,黑暗又一眼望不到儘頭。
亂步敲了敲自己並不□□的腿,心想又得麻煩你受累了。
唉。
亂步歎了口氣慢慢往下走,越走越覺得惱火,不明白遠野大小姐為什麼把這個秘密地點設置在最底層的船艙裡,還不給自己配個專屬電梯,連走下去都要花費好長時間。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夠不夠那位大小姐逃跑。
索性亂步的速度雖慢,但等到達底艙,遠野大小姐竟然還沒踏上逃跑的道路。
一層底部居然有個十分巨大寬敞的空間,一艘有些寬大的遊艇放置在底艙的艙門邊緣,遊艇的幾扇門都開著,遠野大小姐正麵色焦急地指揮手下的一群員工往遊艇上搬東西。
亂步躲在角落看了看,估摸著那一箱箱的全是燃料,除此之外就隻有一些輕便的古董字畫
了。
闖了這麼大的禍端,遠野大小姐想要再回到遠野組的可能性基本為零,甚至很可能麵對許多裡世界組織的追殺,更糟糕的是,警方也會很快發現這艘失聯的遊輪,等調查到這裡,遠野大小姐將要麵對的很可能是黑白兩道的追殺。
就算她能回到遠野組,以□□成員之間隻認利益不認血緣的傳統,遠野大小姐被遠野組交出去平息眾怒的可能性也很高。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逃跑保命,不帶上足夠的資金基本就是自尋死路。
畢竟這裡其實已經不在內海,想靠這麼一個小型遊輪就返回港口,沒有足夠的燃料就連就近停靠都做不到。
果然不是不想儘快逃脫,而是現實條件不太允許。
——看來現在可以篤定地說,在食用水裡投毒的事,的確不是遠野大小姐派人乾的。
亂步並不覺得驚訝,早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了。
畢竟遠野大小姐這麼做完全和自殺沒有區彆,既然不是既得利益者,就不可能是大小姐做的。
亂步躲在角落裡,看員工們收拾東西,來來回回搬著的木箱子裝著各式各樣的古董,可能因為任務來得匆忙,很多箱子甚至沒有檢查也沒有封口,直接就抬到了遊輪的船艙裡。
遠野大小姐站在另一邊,手裡拿著電話,不知道在和誰聯絡。
相隔的距離太遠,亂步又沒有蘇格蘭那樣的耳力,實在聽不清在說什麼,但看頂燈下大小姐焦躁的神情,估計不是在說什麼好事。
亂步趁著幾個員工不注意,悄悄溜上了遊輪的船艙,隨便找了個明顯沒裝太多的東西的木箱,趁著員工們還沒進來,往裡麵一鑽。
等腳踩到木箱的底,才發現自己進的好像是一個裝著字畫的箱子,亂步挪了挪腳,紙張折疊摩擦的細微聲音頓時從腳底傳來。
亂步頓時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他這一腳下去,毀了的是多少日元。
算了。反正損失的不是他的錢。
亂步心安理得地貼著木箱一坐,把上麵的蓋子拉上,側耳聽著外麵的聲音。
還沒等到員工們進來,就察覺到旁邊的木箱好像也被什麼人給掀開了,趁著搬東西的員工沒到,木箱的蓋子又迅速扣上了。
動作間悄無聲息,要不是從船艙走近來的時候有不可避免的腳步聲,亂步估計也很難發覺。
——旁邊好像住進來一個鄰居。
亂步頓時嘗試放緩呼吸,如果是蘇格蘭那種經曆過訓練的人,說不定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現亂步的存在,那樣可就不好玩了。
以他的隱藏功夫能騙過沉浸在工作裡的織田作之助,此時當然也能很好地掩蓋住自己的呼吸聲,將他融入本就有些嘈雜的環境當中。
索性這個運送物資的過程沒有持續太久,亂步很快就感覺到整個遊艇都仿佛安靜下來,並在短暫的寂靜之後,渦輪發動機傳出啟動並運行的聲響。
遊艇開了。
如果亂步猜得
沒錯,這艘遊艇會從底艙出去,隨後迅速駛離,儘量遠離遊輪的方向,最好的選擇是就近靠岸。
但從遠野大小姐準備的那些燃料來看,對方顯然已經選擇了彆的目的地。
亂步有些拿不準什麼時候出去,又怕和隔壁的鄰居撞上,隻好緊貼著木箱邊緣,時刻關注著外麵的動靜。
但這位鄰居可比他莽多了,也不知道是早有計劃還是單純地不怕惹事,遊艇開出去不到五分鐘,對方就從隔壁的木箱子裡鑽了出去。
至於去了哪裡,以亂步認路的水平暫時還分辨不出來。
亂步在腳步聲消失之後,等了一會兒才從船艙裡出去,外麵果然空無一人,那位鄰居還貼心地把船艙的掛鎖破壞了,給他省了不少事。
亂步從船艙底層溜達到了甲板上,回頭遙遙一望,看到了不遠處的遊輪,遊輪甲板上好像站著個銀色的身影。
這時拿出自己關成靜音狀態的手機一看,果然有好多條來自琴酒的未接通話。
亂步站在遊艇船尾,無聲地向著站在輪船甲板上的琴酒揮手。
拿出手機在通訊框裡劈裡啪啦一通敲字。
【亂步:看到我在哪裡了嗎?遊艇這邊的海風真好,記得把那個演員和下毒的服務生抓起來。】
此時此刻,輪船的甲板上,收到消息的琴酒差點把手機砸到地板上。
銀發男人抬眼遙遙張望,視力極佳的雙眼在遊艇尾端捕捉到了亂步正在揮手的身影。
琴酒攥緊了拳頭血壓飆升。
自從離開西西裡以來,亂步好久沒有這樣肆意妄為過了,以至於琴酒都快忘了,從前的亂步也是會孤軍深入敵營的性格。
腳邊那位名為幕僚,實為演員的羽賀先生已經被琴酒打暈,還有一個投毒的服務生需要他抓到,他也沒辦法立刻追著亂步跑。
當然,最緊要的一個原因還是,遊輪不知為何,懸浮在海上停住了。
琴酒在輪船上也沒有能迅速趕上遊艇的交通工具,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亂步所在的遊艇在視線裡越變越小。
連遊艇尾端那個模糊的身影都有些快看不清楚了。
但好在他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拿出手機給馬丁尼打了電話。
馬丁尼似乎正在睡夢中,接通電話後的聲音都有帶著些困倦,問:“有什麼任務要交給我嗎?不對啊……我記得你不是跟著大人去參加遠野組的宴會了嗎?”
“亂步被遠野組那個大小姐開著遊艇帶走了,找一下他身上手機的定位,把他接回來。”琴酒聲音冷冰冰的,帶著些不知道向哪裡發泄的怒意。
“哈——!?黑澤陣你瘋了嗎?”馬丁尼的聲音聽起來腦子還沒清醒,但嘴已經開罵了:“你居然讓他被被人帶走,你的伯-萊-塔生鏽了嗎!?可惡——早知道就應該由我陪他去這次的宴會,憑什麼憑什麼我都已經半年沒見過學長了……”
聽筒對麵傳來馬丁尼穿衣服收拾東西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好像某種小動物在深夜起床,準備去保衛自己的寶藏一般。
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因為腎上腺素狂飆對著琴酒說出些平常完全不可能說出的責備來。
琴酒掛了電話,磨了磨後槽牙,要是讓他知道是誰招惹了亂步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湊熱鬨,他絕對要宰了那個人。
銀發男人一轉身,回到遊輪內部,準備去搜尋那個服務生,完成亂步給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