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可以鎖定修重終端的位置,溫默不需要費力去找。
金洲這個城區的征兵點隻有一個,離酒店並不遠。
溫默到那條街時,形形色色的人排了長龍。
他看了修重當前的位置,饒進了一旁的小巷。
街對麵,老金人實在不放心,悄悄跟著溫默過來。
“前麵是征兵的地方吧?”
老包伸著脖子張望,“那個樓興不會來這裡打劫吧?”
“那也太大膽了。”
池樹不讚同,“你看看周圍一圈的守衛兵,他們吃飽了撐著來這裡打劫?”
見溫默走沒影了,老金示意他們彆說話,趕緊跟上。
小巷裡,樓興甩開修重的手:“你乾什麼?排了半小時好不容易才輪到我的!”
巷子口有不少在排隊的人,修重壓低聲音:“去改造真的不是最好的選擇,你太急躁了。”
修重還是平常說話的語氣,可在樓興聽來卻帶著譴責,一下子就把他引燃了。
“我考慮了很久才下決定,哪裡急躁了?!”
他確實早兩年就想過,可在組織裡混著太安逸,就這麼拖到現在也沒真的去行動。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混得很好,可和修重的這次重逢,把他多年來建立起來的自信和優越感徹底碾碎了。
但隻要他做出改變,照樣能重新站到比修重更高的位置!
大多數人都相信改造身體就可以改變命運,修重知道一兩句話很難說服樓興,示意對方先冷靜下來。
“我想讓你來我的獵隊。”
樓興一怔:“進獵隊?”
修重點頭:“嗯,未來的事可以慢慢考慮——”
“嗬。”
修重還沒說完,就被樓興的一聲冷笑打斷。
“說得這麼好聽,你隻是隊裡的小弟,說讓我進就讓我進?”
樓興扯著笑,表情卻很不耐煩,“再說去獵隊和在組織裡有什麼區彆,還不是給人做小弟?!”
修重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你要我怎麼想?”
樓興指著巷口排隊的人,“更好的出路就在眼前,你卻讓我放棄?就這麼見不得我好?怕以後高攀不上我啊?!”
他越說越激動,連巷口排隊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修重沉著臉:“如果我見不得你好,今天我就不會來這裡。”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樓興拍拍他的肩,輕慢地笑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就彆操心了。”
見樓興轉身又要回去排隊,修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如果是彆人,他最多提醒一句,愛聽不聽,可這個人是樓興。
當年他獨自漂泊到金洲,是樓興第一個對他伸出手。
他們一起挨過餓,挨過打,生病了也是彼此一起熬過來。
在金洲的那幾年,他是把樓興當親兄弟看待的。
“我說了,彆攔著我!”
樓興衝著修重大吼。
修重試著把他勸下來。
“軍隊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你又知道?你去過?!”
見修重沉默,樓興用力掙開他的手,“彆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唯獨隻有你不能看不起我!”
“我沒看不起你!”
修重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
一來二去,樓興壓著的怒氣爆發,突然抽出一把軍刀朝修重的手揮過去。
殷紅的血瞬間染紅了衣袖。
巷子裡的空氣凝滯了。
樓興看看手裡染血的軍刀,不敢置信地看向修重手臂上的傷,想問他為什麼不躲開,是沒注意到,還是明知會受傷也要阻止他?
想到後一種可能,樓興心煩意亂,完全無法再思考。
他用力掙開修重的手,狼狽地跑出了巷子。
血從袖口滑到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修重看著他離開,直等到看不見才轉身離開。
巷尾,扒著牆角偷看的老金人怒了。
池樹氣得胸悶:“那個樓興真不是個東西!昨天那好兄弟的模樣都是裝的!”
老金第一次看到修重吃虧,也是憋著難受。
“不見得是裝的,樓興可能確實希望修重過得好,隻是不想修重過得比他好而已。”
說到底就是嫉妒心作祟。
老包:“小修看起來好難過,你們誰去安慰安慰他?”
人麵麵相覷。
老金:“我嘴笨,不行。”
池樹:“我更不行。”
老包:“彆指望我啊。”
說完,人又同時把目光放到了對麵同樣在偷看的溫默身上。
等修重離開,人立刻跑向了溫默。
池樹一臉難過:“哥,你看修哥他——”
“自作自受。”
溫默揣著外套口袋,神色冷漠。
池樹:“……”
才說半句就撲街了,池樹不甘心地對老金使了使眼色。
老金清了清嗓子:“哎呀,那個傷口挺深啊,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痕。”
溫默腳步一頓。
老包一臉認真:“從當時刀的距離和角度來看,這傷口不趕緊處理,90%會留疤,萬一切到神經那可就——”
溫默皺眉。
見溫默有反應,池樹急忙接話:“留疤可不好啊,畫畫都不好看了,坑坑窪窪逼死強迫症啊。”
老
金:“那可不是?”
“身上的傷還是小的,最主要是心裡的傷。”
老包笑嘻嘻的,“我看我們合資給他找個善解人意的omega,療愈療愈小修受傷的心吧。”
這話剛說完,就被溫默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說找什麼?”溫默聲音冰冷。
老包被他殺人的眼神嚇的,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我就、我就隨便說說。”
經過街尾時,溫默停下來看向排在驗血那一隊後麵的樓興,又抬頭望向大樓外巨屏上的征兵廣告,眼前閃過巷子裡修重堅決的態度,和昨晚在地下車庫時那些不良說的話。
【他以前頭發擋著臉……就記得有一條很大的疤……】
【軍隊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可如果修重改造過,為什麼他的瞳色沒有變化?
回到酒店,溫默在修重的房間沒找到人,隻在茶幾上看到了一點染上的血跡。
他帶上包紮用的東西,去了樓頂。
樓頂做了一部分的防護網,很多地方已經氧化破裂。
修重左手手背上的血已經乾了,叼著煙坐在半高的圍欄上,瞭望一個方向發呆。
溫默順著方向看過去,不出所料是征兵點的位置。
他跳上圍欄在修重邊上坐下。
“把外套脫了。”
“不用。”
修重聲音很低,“讓我一個人靜靜。”
可溫默會聽他的話,那就不是溫默了。
手臂上突然傳來刺痛,修重回過神。
溫默直接撕開他衣袖上的破口,正在用酒精棉清創。
修重避開:“這點小傷不用管。”
“你要是忘了合同上的條款,我可以幫你想起來。”
溫默把他的手拉回來,繼續處理傷口。
修重心煩意亂,實在沒心情鬥嘴,見他堅持就隨他去了。
傷口確實很深,但基本已經止血了。
溫默幫他纏好繃帶,見手邊放著一盒煙,隨手取出一支夾在指間。
左右沒看到打火的,溫默懶洋洋道:“喂。”
修重:“嗯?”
溫默湊近一些,就著他的煙頭點煙。
修重從他微垂的雙眸看向修長漂亮的手指。
連指甲都修剪得很圓潤,確實是這人完美主義還強迫症的作風。
溫默對著他的煙頭猛吸了一口,猝不及防被嗆到。
“咳咳咳——”
修重來不及躲,近距離被一口白煙糊一臉。
“咳咳咳——乖乖問我要個打火機會死?”
溫默夾著煙,沒事人似的望向遠處的征兵點,那裡熱鬨得像末日來臨前的狂歡。
“熱臉貼了冷屁股?”
修重叼著煙,麵無表情:“我已經很難過了,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溫默認真地想了一下:“那種屁股也貼上去,你真不挑。”
修重:“……”
有一搭沒一搭的懟了兩句後,兩人都沒再開口。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咳咳咳——”
修重:“……”
溫默抽一口就咳嗽一陣,咳完接著抽,接著咳,一直咳一直抽,存在感實在太強,修重想獨自傷感一會兒,奈何連個氣氛都沒有。
這小子到底是來乾嘛的?
修重看著他,很費解。
“你第一次抽煙?”
溫默麵色從容:“第一次抽這麼差的煙。”
修重:“……”
還嘴硬。
溫默姿態優雅地把煙放到嘴邊抽了一口。
“咳咳咳咳——”
修重:“…………”
實在看不過去,修重一把奪走他的煙連著自己的一起摁滅放進口袋,從圍欄上站起身。
“彆學大人抽煙了,走吧,哥哥帶你去吃燒烤。”
溫默抬頭:“老金聽人說城北原本有個牧場,那裡的牛很壯,弄點吊龍回來晚上涮火鍋。”
修重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你可真無憂無慮啊,少爺。”
溫默:“過獎了。”
多付的一天房費不能退,他們乾脆多住一晚。
見修重回來時狀態已經恢複,池樹偷偷給溫默比了個讚,結果被對方完全無視。
聽說要吃火鍋,老包第一個舉手讚成。
“難得來一回城裡,總得吃頓好的。”
老金:“你們要吃什麼,我現在去買。”
修重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垃圾桶,擦乾淨手臂上的血後換上新的。
“你們看著辦吧,我不挑。”
老金:“小溫,你呢?”
這種問題,問了也等於白問。
池樹推著老金往外走:“我知道他喜歡什麼,走走走,快,我想去菜市場直播。”
老金:“去直播殺雞?你他媽是嫌被扔的臭雞蛋不夠多是不是?”
老包也跟著出去:“我去買點啤酒白酒啥的。”
“虎生,出來。”
修重對自己的房間叫了一聲,奶獅歡快地跑了過來,在他腿邊轉圈圈。
“走吧,去弄點涮火鍋的肉。”修重對溫默抬抬下巴。
鑒於某人是傷員,溫默親自開車,去了城北靠近4區的邊緣地帶轉轉,不過半小時還真看到了健壯的大黃牛。
車子停在蔓藤後,修重提起虎生朝大黃牛扔過去。
“嗷嗚——!”
虎生撲騰了幾下,勉強抓住巨蔓,在空中來回晃蕩。
大黃牛受到驚嚇,鎖定晃動的地方就衝了過去。
虎生伸著爪子拍了幾下,被迫跳到大黃牛背上,一口咬住它的後脖子。
“哞——!”
大黃牛吃痛,使勁地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