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之後,被世界意識認可並驅使的靈魂,可稱之為英靈。”
“好的,這個名詞解釋沒問題了,下一個,‘惡靈’。”
牧羊犬拿著他厚厚的筆記本,在“英靈”一詞打了個鉤,然後抬頭看向麵前的獵狼犬。
萩餅醬清了清嗓子,順暢地背誦道:
“‘惡念過深、失去自我,被世界意識遺棄的靈魂,稱之為惡靈或咒靈’——不過,小諸伏,這不是下一章的內容嗎?”
牧羊犬看了他一眼,像一個十分信任好學生的老師那樣忽略了後半句,繼續道:
“那麼,二者間的區彆與聯係呢?”
“……”
獵狼犬拖著長長的臉歎了口長長的氣,
“惡靈更容易現世。無論是召喚、自發或被動地轉化……啊,總之,就像抽卡遊戲裡那種汙染卡池用的R級素材吧……”
窩在旁邊打遊戲的鬆田看不下去了,懶洋洋地開口解救好友:
“諸伏,一節課灌太多,再好的學生也會頭暈的。”
他邊說邊左右看了看,試圖找個幫腔的,卻無論如何都沒尋到雪橇犬那龐大的身軀。
蘇格蘭瞥了他一眼,語氣平和、不帶任何譏諷地說道:
“班長在陽台練口語呢。”
“哦,這樣啊。”
鬆田頂著那隱約自陽台傳來的、頗有幾分叫驢神韻的犬吠——不得不說班長學得挺快——若無其事地看向時鐘上擺過12的分針,轉開話題。
“說起來,零那家夥什麼時候回來?已經過十二點了。”
“哈,急什麼,小降穀又不是會丟了南瓜車的灰姑娘……”
萩原話音未落,蘇格蘭手邊屬於三重野的手機響了。來電提示:蛋包飯仙人。
狗狗們陷入沉默。
對了幾個眼神之後,蘇格蘭還是先按了接聽。
那頭傳來的是三重野的聲音。
“請問你們誰比較擅長開車呢?”他有些羞赧道,
“這個東西,在下實在不會操作。”
掛了電話,三重野發來了一個距此約15公裡的定位。
蘇格蘭和鬆田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萩原。
警視廳最高公車時速記錄十年維持者兼木馬公園環湖馬拉鬆冠軍萩餅醬,再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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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陷入了一片混沌的噩夢。
在這夢中,他不斷重複經曆著死亡或死亡的告知;他仿佛跋涉於無垠的泥淖或流沙,奮力抬腳邁出的每一步,得到的結果都是下陷、回退。
他疲憊至極,胸口好似壓著巨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安室奮力地掙紮著。終於,下一秒,他一腳踩空。
再睜開眼,青碧的青空下,他的視野裡一片櫻花飄散,容貌青澀的四個朋友站在走廊的儘頭,像這多年裡的每一個夢境裡一樣,喊他快點過去。
安室站在原地,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不得不說,這次的夢境尤為真實。櫻花的氣味濃烈驚人。
照理來說,這並不是一種富香型的植株,但此刻,安室確實感到了——他正身處於多年前的那個充滿希望的溫暖春日。
對麵的友人還在不斷呼喚,可濃烈的情緒堵在安室的胸口,沉重地讓他無法動彈。
怎麼會這麼沉重啊?
“……狐狸君,這樣他真的不會喘不過氣嗎?”
萩原從鏡子裡瞥了眼後排皺著眉沉沉睡著的降穀,以及趴在他胸口抱窩的狐狸。
“這也是一種穩定靈魂的方式。”
狐狸揣著手,一本正經道。
此時已接近淩晨一點。
相較於白日空蕩許多的馬路上,白色的馬自達如幽靈一般輕飄飄地略過。
那接近於飛行的車速與絲滑得無可挑剔的過彎,讓擦肩而過的司機們無不以為見了鬼。
也有幾位動態視力極佳的,僥幸在一瞬間捕捉到了主駕者的麵容——幾乎包裹全身的深色大衣、長而卷的白色飄逸發絲,被鴨舌帽及立起的衣領遮擋著的雪白的臉。依稀可見是位十分纖細的銀發女郎。
“我們是不是快到家了?”
狐狸打量著越來越眼熟的街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大概兩分鐘、不,一分半左右。他大概還有多久會醒?”
“唔,一般是會重現一些難以釋懷的記憶……”狐狸捋了捋胡子,沉吟道,
“如果是心理脆弱的人類,很有可能在這裡被誘惑,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變得更容易吸引惡靈——最後就會被同化或者吞噬了。”
萩原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笑道:“安室君不是這種人吧。”
“……他屬於完全相反的那種。”
狐狸的臉上浮現出糾結。他支起了上半身,再次用爪墊拍了拍安室的臉。
“倒是沒有一點被誘惑的跡象,但也沒有醒的跡象——他的記憶,也太多了吧?”
眼看著木馬公寓近在眼前,萩原穩穩地停下了車,長出一口氣。
他聽到狐狸嘰嘰咕咕的感歎,目光劃過安室並不寧和的睡顏,臉上浮現出複雜的微笑。
“那——”
下一秒,他收拾掉情緒,好奇地詢問狐狸,
“需要做些什麼嗎?”
看來,今夜的劇本不是《灰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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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也覺得這夢有些長得過分了。
因為過於遙遠、傳到耳邊簡直像氣泡水被打開那樣微不足道的爆炸聲,幾條淹沒在訊息與郵件中的警員殉職新聞,冰冷的石刻墓碑,道聽途說的意外,被天台槍響驚起的一群烏鴉——一切的一切,最終都和多年前的某個背影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