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轉身時的說詞甚至都是相似的:
——“要去遙遠的地方了。”
當然,這是屬於他的夢境,所以他可以再多
聽到一句不該存在的:
“要不要一起呢?”
安室透站在原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乾脆打自己一拳來脫離夢境時,忽而鼻尖傳來一陣清淡的、帶著土腥氣的青草味兒,一下衝開了那嗆了半天的甜膩花香。
耳邊,一種清朗而悠遠的頌唱隱約響起。他聽不清具體的文字,隻覺得這聲音頗為耳熟。
但是,安室尚未來得及分辨。除了草味兒,鼻尖還泛起了強烈的癢意。
他打了個噴嚏,猛地睜眼。
耳邊似乎傳來噗嗤的笑聲。怎麼形容那笑聲呢?——就好像誌怪古書裡,暗處的狐妖看到了路上滑跤的行人所發出的嘲笑一般,淘氣中帶著一絲奇詭。
但此刻風清月明,還能聽到遠處街道巡邏車的鳴笛聲,是他所身處的現實世界無誤。
安室短促地舒了口氣,抬頭,見三重野正垂手站在車窗外,一副侯君依舊的模樣。
他的唇角被刻意的抿著,但安室捕捉到了他微微彎起的眼尾。
再放低視線,安室很快發現對方手裡拈著的半截細長的草葉——看樣子還是從花圃裡摘的麥草。安室記得經常有流浪貓過去偷啃。
注意到他的視線,三重野乾咳一聲,將手背到身後。
“您總算醒了,安室先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嚴肅地說道,“在下看您在這兒睡著很是擔心,差點要打120了呢。”
“…我把車開回來了嗎?”
安室怔怔地打量著熟悉的公寓樓,喃喃自語道。
再回頭看車內,一切也是他最後印象裡的樣子:他還坐在駕駛位上,踩著刹車,車也熄火了。
他懷疑地比對著,但沒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好吧,要說不對勁……
安室又看了看三重野。這家夥今天下午是去理發了?
一直留著複古妹妹頭的男子不知何時將鬢邊幾綹垂發挽了上去,側紮成一個小髻,露出了半邊光潔的額角——這讓他看起來時髦了不少,從像下棋的,變成像搞樂隊的。
見他一直盯著,三重野板著的臉上浮現不知是羞惱還是什麼的神色,乾咳一聲,將頭偏開了。
安室也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禮貌。
他晃了晃尚有些昏沉的腦袋,道了聲歉。
下了車,他注意到萩餅醬也跟在三重野的身邊,而那隻毛絨絨的、淘氣又麻煩的狐狸卻不見了蹤影。
“你說它嗎?”三重野漫不經心道,
“已經放回它該在的地方了。”
……既然自稱主人的家夥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
安室在心裡搖頭。
“明天見,安室先生——對了,”
臨分彆時,三重野從門後探著頭,再次喊住了他,十分神秘道,
“如果您想喂狐狸的話,其實,也不一定非要蘋果。”
他也是很喜歡吃柑橘的。
鬱未美
滋滋地想著,安然地甩了甩尾巴,再回頭就對上了幾隻狗的死魚眼。
……一種夜不歸宿,被家長逮到的感覺。
鬱未合上了門,嚴肅道:“今天在下有重大發現。”
狗狗們不動如山地看著他。
鬱未:“那個地方一定就是英靈召喚處!”
他用了很大的篇幅來描繪那些倒黴的、被失誤召喚的惡靈如何被封印在小小的儲藏室裡,如何像真空防塵袋裡的棉被一樣擠得嚴嚴實實,而他又如何在關鍵時刻威風凜凜地保護了無辜路過手無寸鐵的普通市民安室先生……
“等一下,”鬆田決定先不糾正對方對於零的認知偏差,問出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
“那麼,有找到關於已知的敵人的線索嗎?比如遺留的召喚物之類的,或者,關於禦主的線索呢?”
狐狸沉默了半晌,微笑。
幾隻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隨後打著哈欠一哄而散,隻剩蘇格蘭跑慢了一步,留在原地。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好心地換了個話題。
“鈴木大廈博物展的票過零點開售了,要買嗎?”
他記得今天看到三重野對那個展覽似乎挺感興趣。
狐狸的注意力果然在一秒內就被轉移了。他接過手機,看上麵五花八門的規格與票價,眉頭漸漸蹙起。
“如果你對現代藝術感興趣的話,買C套餐,如果是文物……”
蘇格蘭說了一半,便見三重野指尖飛快地做出輸入付款碼的動作。
“……”
牧羊犬爬起來看了眼訂單,表情詭異起來。
“……有約好和誰一起去嗎?”
他委婉地問道。
三重野自然而然道:“我記得安室先生也要去的。對吧,萩餅醬?”
那邊已經半入夢鄉的萩原含糊地應了一聲。
“哦,是的,是有這回事。”——去幫人家殺人。
“安室先生兼職這麼多份工作,真是不容易,”三重野解釋道,
“在下應適當為他提供些幫助——而且,這個票裡還有雙份的水吧套餐。”
他說得實在是真摯,理由也相當充分。
蘇格蘭的吻部再次糾結地張張合合。
最終,他歎了口氣,扭頭鑽回了屬於他的奶牛花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