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中途停手,不要說望眼欲穿的花五哥和陸小鳳,就是十九也不由得心中忐忑,柔聲道:“公子可是覺得哪裡不妥?”
花滿樓搖了搖頭,道:“莊薑姑娘不必擔心,在下……隻不過想起了一件事。”
說到這裡,他白玉似的麵頰之上,忽的浮現出一絲窘迫,在幾位兄長的目光之中,也不大自在似的,輕輕的咳了一聲。
花五哥:“?????”
很快,陸小鳳想通了這一關節,他抱著手臂一揚眉毛,了然的一屁股坐到花滿樓身邊,笑道:“花兄不愧是愛花之人。”
花滿樓微微一笑,他對十九並無男女之情,因而在陸小鳳促狹的語聲之中,那點不自在也消失了,道:“陸兄過譽了。”
他係著錦帕的俊秀麵孔一轉,準確無誤的“看”向了十九的方向,風度翩翩、溫潤如玉,嗓音亦溫柔的如同三月春風,示意的道:“莊薑姑娘,錦帕……麻煩你了。”
十九怔了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
百花樓初遇花的那一夜,她似乎對花滿樓說過,“妾身想要公子看一看,你幼時植下的櫻木,如今已生成何種模樣?”
所以,花滿樓才想第一個看到她。
若非他在食譜上,十九就感動哭了。
她咬了咬唇,似是歡喜、又似是幽怨的輕輕一歎,細白的指尖捏住錦帕柔軟的一角,輕柔的道:“公子,準備好了麼。”
花滿樓並未言語,隻是微微一笑,他看似波瀾不驚,可眼盲了十幾年,再是心性淡然,此刻在內心之中也忍不住期待。
終於,陪伴了他兩日的錦帕被一雙柔軟的手取下了,朦朧的光暈映入了眼簾。
世界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分毫可見,花滿樓對上了一雙水光潤澤的眼眸。
她傾慕的、專注的望著他,好似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眸,正是為了注視他而生。
“莊薑姑娘……?在下看見你了。”
花滿樓神色之中有些驚歎,他幼時失明,並未見過太多妙齡女子,可如此也能確信,這粉白衣裙的美人定然色甲天下。
他溫潤的眸子裡,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三分驚豔,並不太過失態,在表達了感謝之後,又分了一個耐心的眼神給陸小鳳。
“阿櫻姑娘,來坐,我們等一等。”
陸小鳳拉開一隻椅子,悠哉悠哉的坐了下來,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定然十分不錯,甚至有閒心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十九端了茶杯啜飲,心中很是理解。
花滿樓的眼睛,幾乎成了花如令、乃至花家的一個心結,如今終於複明,可想而知,這兄弟幾人在此刻會有多麼激動。
果不其然,花五哥眼含熱淚,扇子都不搖了,一口一個“五哥高興”,大手一揮就命人送來了一盒上好的東珠、夜明珠。
他神色真摯,道:“隻要莊薑姑娘肯開口,花家能尋到的,必將雙手奉上!”
這已是花家的第十幾份謝禮了,但凡女子喜愛的釵裙寶珠,已堆滿了她暫住的小屋,就是肥料、花農也送來數十,花五哥就差許諾把老婆底送給十九當謝禮了。
十九垂下眸子,望著那一盒寶珠,她感覺自己的眸子又濕潤了,不是她不想維持超然脫俗的仙氣兒,但它實在太貴了。
這時候,她依稀回憶起了在大漠裡的時光,主要是那顆極樂之星,情況何其相似,她若是收下了這盒寶珠,就要坐牢。
於是,十九眼中落下一滴淚,似乎被如此感謝,讓她很是受寵若驚一般,輕輕的道:“妾分內之事,五公子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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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花滿樓送走了幾位兄長,轉而看向陸小鳳,一撩袖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又拎起茶壺,倒了杯茶水潤潤喉嚨。
一杯茶入喉,他輕笑道:“久等了。”
“是花兄你,就是等一夜也不算久。”
陸小鳳揚眉一笑,隨即,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正經了起來,顯然是真心在為好友的複明而感到高興,道:“恭喜花兄。”
花滿樓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含笑道:“陸小鳳,你的四條眉毛看起來,可要比摸起來有趣的多。”
陸小鳳:“…………”
花滿樓折扇一開,仔細的凝視著陸小鳳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毛發,好像要將他記住似的,又好像在適應自己的眼睛。
過了片刻,他端起一杯茶,悠悠的說道:“陸小鳳啞巴的時候,可絕不多見。”
陸小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勾著唇一笑,說道:“被花兄你這樣看著的人,若是還能夠說出話來,才是真的不多見。”
花滿樓搖了搖頭,道:“你去哪裡?”
陸小鳳翻出了一套夜行衣,道:“自然是做那梁上君子,一探孔雀王妃的香閨,你這真君子,就留下等我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