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令一撫長須,神色之中已全然是老江湖的幽深,說道:“事到如今,也隻有‘請君入甕’了,鐵鞋不是讓關泰分散老夫的注意力麼,好,那麼玉佛就真的被偷走了……我看這兩個老匹夫,也不全然都是一條心,鐵鞋大盜,勢必會露出馬腳。”
說罷,他看向十九,向她拱一拱手,道:“多虧了莊薑姑娘,關泰此人的武功高深,若非是姑娘奇妙的手段,想要擒下這老匹夫,指不定要鬨出多大的動靜。”
“請君入甕,父親的意思是說……讓鐵鞋以為關泰大俠今夜偷走了玉佛,卻遠走高飛,從而心急如焚,主動露出馬腳?”
花滿樓想了想,道:“此計可行,隻不過,要先對金公子還有陸小鳳說明。”
十九思忖片刻,道:“妾身也有一計可行,隻不過麼……還要陸公子來配合。”
她俯身湊到花滿樓耳邊,溫熱的吐息帶著櫻花的芬芳,撲在他的耳旁,將計劃一點一點的告訴他,最後直起身子一笑。
花滿樓並未立刻應下,細細一想,有些遲疑的道:“以真玉佛作為誘餌,會不會有些危險,畢竟是真龍封印的魍魎……”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更何況那玉佛也算不得什麼寶物,如今又有莊薑姑娘在,老夫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花如令傲然一笑,用力一推桌上的茶盞,將價值千金的梅瓶一同掃落在地,發出了一聲脆響,同時,他的語氣變得驚惶不安起來,大聲的叫道:“來、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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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另一邊的花五哥先叫來一個小廝,去請金九齡過來,然後才將人事不省的關泰送到了花家的一間密室之中。
金九齡出身六扇門,是一名擅長破案的捕快,可同時也精通拷問,更彆提花三哥在禁軍任職,手段更是常人所不能及。
隻可惜,關泰真的不知鐵鞋的身份。
“他每一次出現,都是蒙著麵孔,把自己籠罩在一件漆黑的袍子裡,誰也看不清他的麵孔,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關泰神色疲憊,雙手被一條鐵鏈鎖的嚴嚴實實,露出的身軀之上分明沒有什麼傷痕,他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折磨,緩緩的道:“你們找不出他,他不是人,而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魂……那樣幽暗、晦澀的氣息,絕不是一個活人所能夠擁有的!”
“所以,堂堂五大掌門之一就屈服在一個江洋大盜的手下,做了他的走狗。”
金九齡冷冷的道:“烏滿天想必也是這麼死的吧,烏大俠寧死也不願意與鐵鞋大盜同流合汙,你,可不配與他齊名。”
關泰短促的嗤笑了一聲,他看著金九齡,幽幽的道:“一個人越是老掉牙了,就越是怕死,你這樣的年輕人,是絕不會明白的,等你到我這個歲數,就懂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彌漫著衰老的氣味,說道:“你的內力很高深罷,等你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衰老,四肢的無力,就明白了,天底下誰不想活著呢?”
所以,關泰才會屈服於鐵鞋,當鐵鞋要他去偷玉佛的時候,曾經對瀚海國國王和花如令交情有所耳聞的他立刻答應了。
他以為,玉佛是件寶物,拿到玉佛就能擺脫鐵鞋的控製,可惜隻是異想天開。
“金九齡,有時候不止是衰老的人會怕死,一個有了心愛女人的男人也會。”
關泰的目光癡迷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麼美妙的幻象——是那個美人兒,那個夢似的美人……竟然讓他久違的感受到了年輕的活力,喚起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渴望。
但很快,他的神色清醒起來,意味深長的道:“我知道,你也看上了她,可惜這個女人屬於花滿樓、或者陸小鳳,絕對輪不上你,若是和我合作,就不一定。”
聽到這裡,金九齡冷笑了一聲,他並不是個第一流的有錢人,卻想過第一流的舒坦日子,他做繡花大盜,也正是為了維持自己入不敷出的消費,對於“六扇門第一名捕”這個身份,他還是十分看重的。
更何況,以金九齡的武功,自然聽得出陸小鳳就在不遠處,關泰以為他聽不出來,可惜他對於所有人,都隱藏了實力。
“關泰大俠,金某和你,可不一樣。”
金九齡一個甩袖,冷冷的道:“金某從十三歲入公門起,到如今已近二十年,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枉法的事,你若是想挑撥離間渾水摸魚,恐怕是選錯了人。”
說罷,他起身離開了密室,果然在密室的門外遇上了手持一本卷宗的陸小鳳。
“金兄不愧是六扇門的名捕,果真是大義凜然、叫人佩服。”
陸小鳳衝他眨了眨眼,手中的卷宗拍在他肩膀上,道:“鐵鞋大盜的卷宗,金兄辦事果然神速,那腰牌起了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