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韓長明並非他父親那隻老狐狸,對令狐傷這位安祿山看重的義弟,他是又敬又怕,神色之間,不免流露一點怪異之處。
“韓公子行色匆忙,想必是有要事在身,不知是什麼人,能讓他這樣恭謹?”
何郎君狀似無意的一笑,道:“看來這詩會,也不全然是文人的風雅之處。”
何夫人一聽,也覺得不對起來,奇怪的道:“夫君說的是啊,韓長明這小兔崽子,把金城當他家後花園,無法無天、紙醉金迷,除了他爹,誰能讓他這麼怕?”
“一位長輩,許是韓公子的義父也說不定,畢竟安祿山目前頗有幾分威勢。”
對於十九來說,韓長明與安祿山狼狽為奸、一丘之貉,見他如此鄭重,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喃喃:“真是安祿山?”
她明亮的眸子一閃,指尖點了點4870的耳朵尖,4870“喵”的一聲,追了過去。
它並不是尋常的貓兒,一個閃身幾乎看不清影子,讓何郎君不由皺了下眉頭。
何夫人眼疾手快,指尖擦過4870的尾巴尖尖,她這迅如疾風的一撈,居然被胖乎乎的橘貓一個飛躍,輕鬆的躲了過去。
她怔了一怔,有點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指尖上沾著的貓毛,道:“沒抓住?這什麼品種的狸奴,好柔順的一身皮子。”
何家郎君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隱在黑暗之中的卡盧比,道:“這貓兒的動作靈巧得很,毛色鮮亮,恐怕不是中原的品種,倒像是西域明教的聖寵。”
“……明教?許久沒見過明教弟子了。”
何夫人沒太在意,道:“小姑娘,不是我說,這狸奴不比我們天策的狼崽子,怕生的很,它這麼亂跑,若驚到了客人,你不怕它被韓長明那個小兔崽子燉了?”
十九掀開了麵具,柔聲道:“再來十個、二十個韓長明,也不是它的對手。”
這個何家郎君,對卡盧比和4870的戒備更甚於韓長明,她不是何夫人,旁觀者清,這個何郎君絕不是尋常的世家公子。
何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恨不得上手摸一摸十九柔軟的肌膚,道:“怪不得韓長明這不識趣的家夥,一晚上狗皮膏藥似的粘著你,原來竟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她對卡盧比道:“年輕人,有眼光。”
卡盧比的薄唇一抿,冰冷的神色緩和了一點,在黑暗之中,他悄無聲息的握住了十九柔軟的手掌,感受心臟砰砰跳動。
他早就知道,到達中原之後,眾人的反應無一不在說明,他的少女是個絕色的美人,更何況,他還摸過她眉眼的輪廓。
秀氣的眉、上挑的眼尾,帶了一點笑意的唇角,像是一隻對主人撒嬌的貓兒。
無論她的相貌是什麼樣,她都是他的心上人,是將他帶離歌朵蘭惡魔的神明。
卡盧比高大俊美,何夫人還沒來得及誇一誇二人神仙眷侶,就聽自己的夫君咦了一聲,
仿佛有些驚訝的道:“這位西域來的俠士,眼睛……恐怕不是太方便吧。”
何夫人:“???”
她仔細看去,發覺異族人的眼眸赤紅如血,眸光鋒銳,但確實沒有焦點,他的視線時刻都不離開身旁的少女,其中又帶了點情絲,何夫人一時之間還真沒察覺。
十九看了一眼何郎君,眸中帶了一點異色,道:“是在沙漠中受的灼傷,我帶他來中原正是為了請孫思邈先生看診。”
“孫先生?那正好了!說來也巧——”
何夫人頗為友好的一笑,道:“孫老爺子受邀撰寫《唐新本草》的時候,就和我們統領認識了,還到軍中義診過,這麼多年也沒斷了聯係,近日就在定州的一處村落裡落腳,聽說正準備前往青岩呢。”
她道:“定州離這裡不遠,滿打滿算也不過快馬一日,你們若是趕得快一點,準能在孫老爺子義診結束前趕到定州。”
何郎君用了兩個眼色,也沒能阻止自家夫人,隻能輕咳了一聲,道:“這位俠士的眼疾,似乎不是尋常大夫能治的。”
十九深深地看了一眼何郎君,心知世家獨子,果真沒有一個是真的傻白甜,她輕輕的笑了一下,道:“何公子,你的觀察力比從軍的夫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卡盧比的指尖搭在了彎刀上,隱約察覺到了何郎君對自己的戒備,而十九一開口,他就毫不猶豫的作為她的後盾拔刀。
“姑娘說笑了,我家娘子從軍,在下常去軍中探望,為了不拖後腿,也學過一點粗淺醫術,故而對這些敏銳了一點。”
何郎君對自己的險境渾然不覺,他從容的一笑,帶了一點好奇的道:“這位俠士是西域人士,不知可否聽過令狐傷?”
卡盧比的神色沉了下來,雪亮的刀鋒出鞘一寸,高大的身軀將嬌小的少女牢牢的護在身後,沒什麼感情的道:“聽過。”--
“哦——?”
何郎君自袖口抽出一把折扇,笑吟吟的道:“聽聞這位西域高手,是安祿山的義弟,手下還有一個美女殺手組織,也不知是真是假,唉,畢竟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最好奇這種江湖傳聞了。”
這是十九最不喜歡的事之一,和聰明人、尤其是心思深的聰明人說話,他們總是會用各種彎彎繞繞,暗示或試探什麼。
她安撫的壓下了卡盧比的彎刀,璀璨的金色眸子一抬,直接反問道:“——何公子莫非覺得我們是安祿山的手下不成?”
何郎君的話鋒一頓,大抵沒見過這麼直接的問法,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過去。
“夫君,你是不是太多疑了?這樣的美人兒若也能舍得,我就不懷疑安祿山是不是瞎子了,我懷疑他是不是個男人!”
何夫人把機鋒聽的一知半解,覺得夫君今日太過針鋒相對,不像是他平時的作風,見少女小臉一抬,明媚嬌俏,璀璨的眸子裡還帶了點天真,直覺她並非歹人。
“夫人,不要太過於想當然了。”
何郎君揉了下眉心,他們何家一向與天策府交好,前幾日才得了消息,天策之內抓住了韓家和安祿山的眼線,在那眼線自儘之前,得到了一條至關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