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是少帥軍駐地, 百姓作風之中也帶有一絲軍中習氣,飛雲衛一水的黑甲玄袍之中,朱雀的豔色就如一捧灼熱的火。
不過短短幾個時辰, 少帥將心上人帶回梁都的消息, 就在飛雲衛中流傳開來。
“有些蹊蹺, 少帥從前不近女色,為何去了一趟太原之後, 就有了心上人?“
虛行之放下手中的書卷,身為少帥軍的軍師, 他眉宇之中憂色重重, 道:“按理來說,少帥軍已暗中加入李閥,秦王再是多疑, 也不必用此美人計牽製少帥……”
任媚媚翻開一冊又一冊賬本, 手中狼毫飽蘸濃墨, 一揮筆, 將南珠與軟煙羅在庫房賬本之中劃去,聞言道:“美人計?”
她幽幽的一抬頭,正對上虛行之詢問的目光, 顯然他忙於軍務, 隻聽了幾句傳言還未見過朱雀,否則也不會有此一問。
虛行之道:“任姑娘有其他高見?”
任媚媚的筆尖頓了一下,十分情真意切的道:“有, 這樣的美人,秦王若舍得送到咱們少帥的榻上, 我就不懷疑他是不是個君子了,我想問他是不是個男人!”
虛行之一頭霧水的:“…………?”
任媚媚掏出一麵小鏡, 鏡中映出了一張芙蓉麵,比不得師妃暄這樣的絕色,卻也算是天下罕見的美人,可她晚膳之時才見過朱雀,如今隻覺肌膚之上遍布瑕疵。
她撫了一撫臉龐,幽幽道:“軍師不必如此多疑,妾身方才見過朱雀姑娘,秦王再是天縱英姿,人中之龍,想來也無法說服一位武道宗師去做那等下作的事。”
“武道宗師,這倒是有幾分可信了。”
虛行之不是很放心應了一聲,取過她手下的賬本,翻開看了一眼,發覺南珠與軟煙羅的出庫記錄下還備注了一行小字。
“六寸五,金絲祥雲紋,織造處可另分派十二繡娘,即日起繡製鳳冠霞帔。”
虛行之怔了一下,道:“現在就開始準備鳳冠霞帔,是不是有些言之過早?”
任媚媚用“注孤生”的目光,憐憫的看了他一眼,道:“早?你若見了少帥就知道,他恨不得今夜就能成婚呢,反倒是朱雀姑娘,襄王有夢,她這神女卻無心。”
·
少帥府中傳言不一,朱雀卻一點都不在意,也無人敢將這流言傳到她的耳中。
幾個侍女捧著精巧的琉璃盞,一一奉上鮮花所製成的珍饈,顯而易見,每一樣都費勁心思、造型彆致,清淡卻又可口。
一侍女偷偷的看了一眼朱雀,見她隻嘗了一口就不再動,心道:“莫非是不合口味麼?聽聞這位少帥夫人,是天上來的神女,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也正常。
不食人間煙火的朱雀放下玉筷,隻覺得又啃了一口青草,不由在心中納悶: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美人隻喝露水就行了?
她移開視線,眼不見心不煩,對幾個侍女道:“撤下去吧,可知少帥在何處?”
侍女們麵麵相覷,少帥的行蹤本不該像任何人透露,不過她們來時已被任大人囑咐過,這位姑娘可是未來的少帥夫人。
“回朱雀姑娘,這個時辰少帥應該在批閱軍務,這幾日梁都積下了不少事。”
最終,一個侍女回道:“奴婢方才聽廚房的人說,送去書房的膳食已經熱了兩次,少帥還沒有動,應該……是在書房。”
朱雀了然,寇仲是少帥軍之主,麾下有三郡十二城之多,和楚留香、陸小鳳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類型不一樣,他平日裡並不空閒,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這話沒錯,寇仲此刻的確還餓著肚子在書房批閱這幾日積壓的軍務,麵前的桌案上還堆了一尺多高尚未批閱過的公文。
“不過三五日的功夫就積下這麼多軍務,也不知世民兄如何有那許多空閒。”
寇仲苦中作樂,濃而黑的長眉時而舒展、時而緊蹙,口中自語道:“嗯?調動兵馬之事就罷了,將領打架鬥毆,既然已按照軍法處置,再向我報告有何用處?”
過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忽的一凝,將一本文書取了出來,道:“一夜落霜,三裡門窗掛冰,想來與雪麒麟有些關係。”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輕扣了一下門鎖,而後門外傳來了朱雀的語聲,動聽如美人撥弄箜篌一般,揚聲道:“仲少。”
寇仲道了一聲“進”,隨即門開了,月色和燭火的柔光一同照射在朱雀明媚的麵龐上,她赤色的衣裳如燃燒的烈火,手中捧著一隻木製托盤,不疾不徐的走進來。
“廚房的人已來問了幾遍晚膳,我見了就接過來,令他們先行下去歇息了。”
朱雀明亮的眸子裡映出火光,赤足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不像是代替侍女來送晚膳,倒像是來賞賜美酒與臣子的女王。
寇仲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一下,隨即有些後悔,他記得下午在庫房中看到一張虎皮,很是光亮柔順,應該鋪在書房的。
赤色衣裳的美人,高傲且冷淡,纖秀的足下踩著斑斕的猛虎皮毛,無論做不做點什麼,這幅景象都足夠讓人血脈噴張。
寇仲不由輕咳一聲,止住了自己過於生動的腦補,主動接過自己的晚膳,示意朱雀坐在一旁,道:“麻煩朱雀姑娘了。”
說罷,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將那封記著“梁都之外,林中一夜落霜,三裡人家門窗掛冰,似有不祥之兆”的文書遞給了朱雀,說道:“雪麒麟果然往梁都來了。”
朱雀展開看了一眼,在意識之中解除了對4870的屏蔽,而後打開地圖,對照其上的地址要求係統以此為中心開始檢測。
係統一邊檢測,一邊傷春悲秋:“沒用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吸血鬼全都是大豬蹄子,有事4870,沒事寇少帥。”
朱雀再一次從善如流的屏蔽了它。
寇仲見她沉思不語,仍是望著文書上的字跡,似是有一些出神,明媚的麵龐上多了一層凝重的風姿,不由得麵上一熱。
不過很快,他回過神來,也不出聲打擾,而是簡單的吃了一些糕點之類的墊墊肚子,又提起筆來繼續批閱積下的公文。
朱雀垂目掃了一眼,發覺硯台中的墨都乾了,他卻渾然不覺,仍提著筆在其中點了兩下,想先應付過去,誰知一點之下筆鋒狼毫飽蘸濃墨,與他所想大相徑庭。
“朱雀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