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出其中的一段,煩悶的道:“你看,同樣是異類,怎麼狐狸美人就如此受人追捧,女鬼就要人人喊打?真要說起來,女鬼的生前還是個人類呢。”
鐵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撩了一下外袍。
這是一個告辭的小動作。
紅葉屏蔽了4870瘋狂的“r18”的呐喊,她倒是不認為對方有了什麼生理反應,隻是猜測,或許鐵手在宜州的案子有了進展,夜裡也要做什麼準備。
她善解人意的道:“二爺,我要休息了。”
——這是鐵手獨自行動的分割線——
入夜之時,月色如水,照地如凝了一片白霜。
鐵手抬了頭,望見一塊猩紅的牌匾,上頭兩個掉漆的大字——“義莊”,左右還掛了兩排白燈籠,明滅不定,在盛夏的夜裡滲的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他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從牆頭上過去了。
一進去,先見著兩排方方正正的棺材,足有四五十具,就這麼在院子裡放著,也不知內堂之中還有多少,看木料裡頭裝的人還是有頭有臉的富戶。
鐵手四下裡一看,陰涼處還卷了幾捆草席,席子裡要麼露出一隻手,要麼伸出來一雙腳,也是屍體,應當是外鄉客,看繭子大抵都是些習武之人。
宜州地處西北,盛夏時節熱的嚇人,夜裡也不怎麼降溫,義莊之內放了這麼多屍體,卻一點腐臭味兒也聞不見,反而生出了一股異香,芬芳撲鼻。
“……就是這種詭異的香氣,和柳城案一樣。”
鐵手神色肅然,濃而黑的眉蹙了起來,已經斷定,二者之間定有不可說的關聯,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抱歉”,這才掀開一條席子,去看死者麵容。
席子裡裹的是一條大漢,看起來凶神惡煞、虎背熊腰,一雙手的虎口之處滿是刀繭,死後也麵色紅潤,沒有生出屍斑,看起來如同熟睡一般安詳。
鐵手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段三刀!”
此人不是無名之輩,乃是九省的總瓢把子,江湖人稱“黑傀大爺”,一口金刀使得虎虎生風,鐵手查一樁私鹽案時與他交過手,此人功夫不俗,不成想竟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宜州,隻有一具草席裹屍。
段三刀是個練家子,一身橫練的功夫,幾乎稱得上是刀槍不入,他的死狀如此安詳,周身沒有外傷,指甲色澤正常,口鼻通暢,也不像是中毒……
他心念一轉,捏了下屍體的手臂,果然是一片死物的冰冷,隻是並不僵化,反而綿軟的如同沒了骨頭的女人,仿佛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精氣神兒。
壽終正寢。
無論什麼人來,都隻能給出這個結論,可鐵手知道,段三刀看起來年紀大些,其實還不到不惑之年,日日山珍海味的進補,人參吃的比飯還多些。
鐵手將席子蓋了回去,又看了幾具草席,心中一點點沉了下來,他是個沉著穩定的人,一向是不急不囂、不動聲色的,此刻卻一點線索也找不著。
他走進內堂,果真又見著一排的棺材,由於死的人太多了,城裡的白事做不過來,隻能將屍體暫放在義莊之中,還有不明身份的江湖人,死了也沒人注意,一搜身上的銀子,拿草席裹了也送過來。
義莊是有看守的,不過一般人覺得晦氣,不會把存屍記錄帶回家中,晚上陰氣重,尤其是死了這麼多人的宜州城,看守大白天就落了鎖回家去了。
鐵手忍了濃鬱的異香,在四處翻找了一下,果然在櫃子裡頭找到了三四卷記錄,看墨跡、紙張來分析,似乎是新的檔案,應該就是這一段時日的。
“八月初九,死者陳員外,編號二百一十三。”
“八月十二,客棧小二送來草席一卷,搜出金銀三二,不發死人財,為這江湖人購置棺材一具。”
“八月十五,團圓節,死者小陳員外,另,陳員外之妻喪夫喪子痛而自縊,於義莊之內一家團聚。”
……
“九月十二,死者吾兒,編號為三百九十一。”
“也是可憐人。”
鐵手輕輕的歎了一聲,他名為“鐵手”,似乎旁人就默認他是鐵石心腸,卻不知,在四大名捕之中他是心腸最軟的一個,彆說看人生離死彆,就是動物牲畜受傷受苦掙紮求生,他都忍不住垂淚不已。
這一卷存屍記錄,比一座山還要沉重,明明白白的記下了死者的信息,每一個編號,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筆墨之下,是無數掙紮著死在奇香案之中的宜州百姓,讓他如何能不痛惜?
鐵手心中沉重,借著月色細細看去,發覺與冷血所言一樣,死者多是城中有名的富戶,或者武藝超群的江湖人,沒有一個女人,也沒有一個孩子。
所有死者都是男人,且都是壯年男子,不小於二十歲,也絕不超過四十五歲,其中大部分人都有能力到暖香閣這種銷金窟消費,偶爾有例外,也是幾個農忙的漢子,而且每隔三天必定有屍體送來。
這些人的相同之處,就是氣血充足,習武之人與鄉村漢子就不必說了,哪怕是富戶,死的也沒一個讀書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漢子,要麼就是陳員外這一類,常吃山珍海味進補,身體較常人好許多。
唯一的問題,就是查不出死因,每一個死者都如同在夢中離世一般安詳,麵色紅潤,身體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任誰來看也是壽終正寢。
就連鐵手也忍不住懷疑,這樣詭異的死亡方式,真的是人類所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