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一說話,身上的香氣又濃了些,鐵手有一瞬間甚至覺得,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下來。
不過,好在他心誌堅定,又記起了紅葉身上幽幽的冷香,這才立刻回過神來,暗中提高了警惕。
“……這香氣,似乎帶有一些致幻的作用。”
鐵手心念一轉,暗中握了一下手掌,指尖不輕的刺了下掌心,確認自己可以保持神智,這才作出饒有興致的樣子,揚眉問道:“樓上是什麼地方?”
他提起一口氣,雄渾的內力運轉一周,身體沒有一點不對勁兒的地方,哪怕屏住了呼吸,這奇特的香氣也無孔不入,馥鬱又芬芳,讓人防不勝防。
綠珠不會武功,一點也沒發覺他的戒備,她眨了一下眼,如同一個嬌俏的小女孩子似的,笑吟吟的對鐵手道:“二樓,可是貴客才能上去的地方,若是在平時,沒有一千兩金子, 知府大人也上不得。”
付的起一千兩金子,家境自然十分不差,平日裡人參靈芝的進補,人氣兒也足,是閣主最愛吃的補品之一,而另一種,就是鐵手這一類習武之人。
鐵手揚了下眉,抱著肘嘿然一笑,道:“那還真是可惜,在下出門在外,身上可沒有一千兩金子。”
隻憑綠珠身上的香氣,他就斷定,暖香閣一定有不為人知的隱秘,尤其是二樓的異香,他是一定要查的,隻不過現在條件不允許,不宜打草驚蛇。
誰知,綠珠動人的眼波一轉,一隻小手點了下朱唇,嗔笑道:“可惜什麼?那都說與外人聽的…”
她的眸子清淩淩的,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認真的、專注的神色如一隻小鹿,柔聲道:“奴身在風塵,最是欽慕您這樣的英偉男子,不能得到一夕歡好就罷了,莫非連請您上去飲一杯酒都不成麼?!”
鐵手妥協了,他的視線落在綠珠身上,在少女狀似羞澀的咬唇之時,忽的揚眉一笑,將懷疑與警惕藏在心中,道:“隻是喝一杯酒,自然並無不可。”
他一向豪邁坦蕩,不屑於用這種手段,從一個女人身上去查線索,不過就在拒絕之時,他又一次嗅到了,這少女的身上奇特的香氣,尤其她一開口說話之時,哪怕是鐵手,堅定的心誌也有所動搖。
綠珠一聽,嬌俏的小臉兒上見了喜色,她對一旁的龜公比了一個手勢,這才一撩發絲,欲語還休的橫了鐵手一眼,柔聲道:“請跟奴到樓上來……”
宜州如今死去的人,身上都有一種異香,儘管與閣中的暖香不同,卻也容易引人懷疑,至少有個號稱“小神捕”的家夥,就暗中來過一次調查真相。
一個人,若是進了一次暖香閣,出去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實在是太過明目張膽,必須要悄無聲息的、不知不覺的,將盤中獵物一點一點蠶食殆儘。
她在前引路,鐵手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麵,他是一個能任大事的人,而能當大任之人,一舉一動理應是舉重若輕的,因此他一點也不心急,不畏懼。
一上二樓,先見到幾個殊色的美人兒,衣著輕薄的令人麵紅耳赤,她們三兩成群,侍奉在幾個錦衣公子的左右,甚至有幾個隻披了一件薄紗,露出白羊似的身子,朱唇分張,用口渡給客人葡萄酒。
“不好,又來了,就是這種詭異的香氣……”
鐵手的視線平和,儘量不去看她們的身子,他嗅到一股奇特的香氣,與綠珠身上的一般無二,叫人忍不住的放鬆心神,想要沉溺於這溫柔鄉之中。
比起一樓的風雅,暖香閣的二樓,就是活生生的紙醉金迷,一眼看去不是美人的玉體,就是一擲千金的賭桌,紅珊瑚的串子、綠翡翠的手鐲就隨手丟在地上,上供的葡萄美酒,灑的比喝的還多些。
在這裡,沒有什麼文人雅客,隻有最原始、最純粹的/肉/欲,無論是美色還是珍寶,一切都唾手可得,綴了珠子的紅紗幔垂下來,掩不住的奢華。
“不對,和死者身上的不太一樣,而且……不知為何,嗅起來並不令人放鬆,甚至還死氣沉沉。”
鐵手的心沉了下來,縱觀二樓,他一個香爐也沒有看到,可一接近幾個錦衣公子,那奇特的香氣卻越來越清晰,這奇特的香竟來自於那幾個女子!
和綠珠一樣,她們本身就是二樓的香爐,由於衣著輕薄、一覽無餘,他看得清楚幾人沒佩任何香包,什麼暖香閣,“暖香”竟是從女子的體內而來!
綠珠不知鐵手心中所想,一見他看到美人,並不避諱的看過全身,又四下裡看了一眼,似乎被二樓的奢華迷了眼,不由得一笑,道:“奴香不香呀?”
這香氣,可是閣主大人賜予的寶物,男子聞了就會立刻拜倒在石榴裙下,一旦與男子交合,就會一點點竊取他們的生氣,供給閣主恢複傷勢,就不必為了恢複傷勢大量進食,引起官府和仇家注意。
通常而言,她們這些得到妖血之人,是不會離開二樓的,不過為了得到更多的青春,定時到一樓甚至外頭去獵食,已經成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
供給閣主的生氣越多,就能得到更多青春,而那些生氣陽氣耗儘的男子們,自然就隻有一死了。
鐵手不急不囂、不動聲色,仿佛也被這香氣吸引了一樣,目光溫柔,道:“不知姑娘用的是什麼脂粉,在下回益州之時,也給家中的夫人捎上一盒。”
他有一身錚錚鐵骨,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也絕不會讓出半分底線,可在這種詭異的境況下,哪怕是鐵手,也不得不偽裝一下,麻痹對方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