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正不知道這是什麼丹藥,直覺這是好東西,但她卻猶豫起來,“不、不行。”
寧不為冷冷盯著她,“為什麼不行?”
江一正被他盯得頭皮發麻脊背冰涼,結巴道:“他他他們……我和聞前輩都還活著,這事應當交給十三峰的長老來、來解決。”
“你還真當修真界是你們小孩子之間過家家,”寧不為被她蠢笑了,“非得等著大人來評判誰對誰錯?”
江一正目光茫然地看著他,覺得前輩有點嚇人,卻還是想要反駁,咽了咽唾沫道:“他們冤枉我,我應該出去找證據,告訴大家我是無辜的,殺了他們隻會讓其他人覺得我心虛——”
寧不為懶洋洋地倚在牆上,點了點頭誇讚道:“說得真好,那你繼續。”
但他那嘲諷的神情分明是在說:你這個腦子全是漿糊的蠢貨就在這裡等死吧。
江一正在四季堂是地位最低下的小弟子,修為弱到幾乎可以不計,平常就是跑腿做些雜活,乾過最危險的事情就是在臨江城被那藤妖困住的時候,跟在一眾可望不可即的大佬後頭救人。
她是正道弟子,就該堅守道義。
可是沒人教過她道義是什麼,她隻知道自己應該做個好人。
江一正目光掙紮地看著手裡的丹藥,內心在不停地動搖,聲音越來越小,“我沒殺過人……我不敢。”
寧不為懶得再搭理她。
江一正盯著手裡的丹藥,覺得有些燙手。
自己出去未必能找到證據,而且吳良三人本就是聞鶴深的弟子,就算知道她是冤枉的,說不定也會為了保下弟子殺了她。
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雜役,是不是冤枉的,除了她自己也許根本就沒有人在乎……
江一正替自己找了諸多借口,抬起頭來看向寧不為,“前、前輩,我殺了他們,還能做個好人嗎?”
“好人在修真界活不下來。”寧不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懶散坐著的人笑得陰詭又邪氣,那語氣像是嘲諷,又像是誘|哄,要拽著她一腳踏進未知的泥沼,江一正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莫名悚然。
寧不為話儘於此,又無聊地低頭逗兒子去了。
江一正倏然鬆了一口氣。
然而不待她作出最後的抉擇,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緊接著便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江一正!”
江一正猛地抬起頭,卻並沒有看見人,以為自己幻聽了。
“是我,馮子章。”那聲音匆匆道:“我用了匿息符和隱身咒,你看不見我,你先彆說話,我不敢把傳聲符貼前輩身上,隻能貼給你。”
江一正緊張地點了點頭。
倆傻子在這裡一本正經地表演你說我聽,看得寧不為眼角直抽。
“外麵有我幾個師兄守著,等會兒我去引開他們,你和前輩趕緊趁機逃跑。”馮子章跟她說自己的計劃,“我把腰牌給你們,用腰牌打開護山大陣就能從雲中門出去,跑得越遠越好。”
江一正不知道他站在哪裡,隻能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目光中顯露出濃烈的擔憂。
馮子章把腰牌給他們,被聞長老和其他人發現了怎麼辦?
“一定要快,隻有一炷香的時間。”馮子章說完,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失去了聲跡。
江一正的手裡突然多了一塊雕刻著仙鶴祥雲的玉牌,緊張地看向寧不為,“前——”
剛說出一個字,江一正突然閉上了嘴。
寧不為的臉色很難看,眸中黑沉一片,周身殺氣四溢,他抬起一隻手猛地一抓,江一正耗儘心力解了無數次的失靈陣重鎖瞬間碎裂,劈裡啪啦落在了地上。
剛跑到牢門口的馮子章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陡然攝住,整個人被拽著疾速後退,生生撞開了牢門,被寧不為一把掐住脖子按在了牆上。
“前輩!”江一正驚恐出聲。
馮子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砸懵,被寧不為死死掐住脖子,整張臉都憋得發青,驚恐地望著麵色陰沉的寧不為。
寧修也被他爹周身的肅殺之氣嚇得呆住,都沒敢哭。
“誰教你這麼說的?”寧不為陰惻惻道:“聞鶴深?還是聞在野?”
馮子章痛苦地喘息著,茫然不解地試圖搖頭,可脖子被寧不為死死掐住,呼吸變得愈發稀薄,根本動彈不得。
‘外麵有人守著,等會兒我去引開他們,你趕緊趁機逃跑。’
‘我把腰牌給你,用腰牌打開護山大陣就能從雲中門出去,跑得越遠越好。’
‘那你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雕刻著仙鶴祥雲的玉牌被強硬地塞進了他手心,‘乘風,一定要快,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寧不為黑眸中猩紅四散,耳邊不斷響起少年熟悉的聲音,忽遠忽近,交織成一片血色的網,將他密不透風緊緊捆縛其中,從心底湧上來的驚悸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