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論道(一)(1 / 2)

聲音的主人似乎隻是來通知王子濯一聲, 說完便切斷了同他的聯係。

褚峻看向寧不為,卻見寧不為神色異常平靜。

褚峻同他結界傳音道:“你可確認這是回春陣?”

寧不為搖搖頭,“我看不出來。”

雖然自創回春大陣時寧行遠隻有十六歲, 但是此陣法如春回大地,潤物無聲,極難讓人察覺, 寧不為主修符陣二術,但回春陣的精妙程度便是他現在都難以望其項背。

褚峻對陣法並不怎麼精通, 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隻覺得這陣有些不對勁, “我隻能感覺到這陣似乎有生機, 但又實在微弱。”

他話音剛落,躺在冰棺碎片中的王亦容突然喘了一口氣,猛地坐了起來, 緩緩睜開了眼睛。

太極印中的王子濯看到這一幕, 神色激動難耐,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尊上果然沒有騙我!”

可沒等他激動完, 王亦容身上的血肉開始碎片一樣地脫落,血淋淋的內臟滾了一地, 沾著碎肉和鮮血的骷髏架子動作僵硬地站起身來, 朝著他走了兩步,便支撐不住, 徹底變成了一堆白骨。

王子濯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寧不為在洞內設下結界, 對褚峻道:“先將他放出來, 我有話要問他。”

褚峻一揮袖子,收了那太極印,麵色突然白了一下。

寧不為回過頭看他, “你沒事吧?”

“無礙。”褚峻道:“寧修哭了,我在哄他。”

寧不為便放下心來,開始專心應付王子濯。

王子濯對褚峻的太極印十分忌憚,本人又十分謹慎,見他們沒有立刻殺自己,便知道有商量的餘地,能屈能伸道:“雖不知二位姑娘是何方神聖,但王某願意將知道的全說出來,權當交個朋友,桑姑娘實屬誤傷……”

寧不為沒有同他廢話,“教給你此陣的那個‘尊上’是何人?”

王子濯臉色大變,他並沒有聽見方才的傳音,驚疑不定地望著寧不為。

“不說也行。”寧不為勾了勾嘴角,對褚峻道:“我早說搜魂就好了,你偏不聽。”

“彆,”王子濯退後一步,訕訕笑道:“我說便是,搜魂多讓您受累。”

被搜魂一不小心就魂飛魄散,最好也是變成傻子,他自然害怕。

“我對天道發誓,我所言句句屬實。”王子濯甚至輕車熟路地發了個毒誓。

“少廢話。”寧不為仗著有褚峻壓陣,語氣逐漸囂張起來。

王子濯冷汗津津道:“約莫是一年多之前,王家本家招來了位客卿,我父親十分看重他,此人具體什麼模樣我也不清楚,父親隻讓我聽他吩咐,他同我聊了許多,我們誌趣相投……”

見寧不為神色逐漸不耐煩,他加快語速道:“後來他便說要教我回春陣法,寧行遠的回春陣能起死回生,當年名噪一時,我自然想學,就順勢答應下來。”

“你自始至終未看清他的模樣?”寧不為皺眉。

“對,這人修為高超,不在我父親之下,也不知用的什麼障眼法。”王子濯回憶道:“我同他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他很快就離開了。”

寧不為看了周圍一眼,“這陣是你自己布下的?”

王子濯點頭,“我帶人來探雨眠山秘|境,結果我妹妹王亦容被那魔頭寧不為所殺,我悲痛難忍,無奈之下便想到了他教給我的回春陣……實在是被喪親之痛蒙蔽了雙眼。”

“悲痛難忍?”大魔頭本人冷笑一聲。

王子濯心下一驚,正色道:“其實也沒那麼悲痛……我就是想看看他教的回春陣是不是真的……”

他越說越心虛,抬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那你擄這些毫無修為的女子來做什麼?這陣中的靈根又是怎麼回事?”寧不為皺起眉。

他雖不知道回春陣具體如何繪製,但十分確定回春陣不會用這麼陰毒的法子,用活人靈根做陣腳。

王子濯咽了咽唾沫,“我妹妹的靈根被打壞了,便是起死回生也是廢人一個無法修煉,那位‘尊上’正好提過這重塑靈根之法,我、我便冒險一試。”

“你可知此人現在何處?”寧不為問。

王子濯搖頭,“他向來隻同我父親聯係,後來要我做什麼事情也是他徒弟傳話給我。”

“你們可曾見過麵?”

“不曾,他那徒弟性子高傲得很,每次給我傳話都是訓斥……”

寧不為略一思忖,對王子濯道:“再說具體一些。”

——

幽暗僻靜的房間內,兩個水鏡浮現在半空之中。

桑雲坐在小幾前慢悠悠的喝著茶。

“你何苦去遭這趟罪?”一道男聲從水鏡中傳出。

“這一劫躲不過去,好在化險為夷。”桑雲神色平靜,“正好借此事斷了與藏海樓的緣分。”

“阿彌陀佛。”另一麵水鏡中的人低念行了個佛禮。

“兩日前,萬玄院的郝院長和景和太尊一起來找我,給我看了樣東西。”水鏡之中的褚臨淵神色凝重,“是隻青色的小蟲子——”

“而且我聽景和太尊話裡的意思,前兩次和他在虛空裡交手的人,應當是這青蟲的主人,而不是……”

房間內頓時陷入了沉默。

半晌過後,明桑禪師才緩緩開口:“此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一年前寧不為盜取玲瓏骨後他就開始坐不住了。”褚臨淵聲音發冷。

“說起玲瓏骨,”桑雲突然開口道:“乘風他來找我給他兒子算卦。”

明桑禪師聲音忽然抬高:“兒子?”

褚臨淵心中頓時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怎麼最近這麼多孩子——”

桑雲憐憫地看了他們一眼,語氣頗為沉重,“景和太尊和乘風的兒子是玲瓏骨所化。”

房間內直接一片死寂。

“阿彌陀佛。”悲憫的佛語緩緩響起,明桑闔目輕歎:“罪過,罪過。”

桑雲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哀戚,“若是……寧行遠還在就好了。”

——

樂源城郊外,鬆山。

“二位道友,咱們有緣再會。”裴和光對寧不為和褚峻抱拳行禮,“我這便送桑姑娘和這些女子們回家了。”

“有勞。”褚峻同回禮。

待裴和光帶著那些女子走遠後,寧不為才悠悠道:“景和太尊如今的身份還同這些小輩們行禮?”

褚峻道:“在外曆練,不分尊卑。”

寧不為輕嗤了一聲,被他塞進納戒裡的紫炎刀飛出來,化作了幼童,眨巴著眼睛望著他,“父親,朱雀刀是碎的,你用我吧。”

寧不為想起方才他擅自衝向王子濯就來氣,皮笑肉不笑愛道:“我看你也想碎了。”

崔元白突然後背一涼,接著就被寧不為提溜著後領拎到半空中。

“下次再敢隨便出手,我就把你塞回紫府秘|境裡。”寧不為威脅。

崔元白安靜地望著他,眼裡的淚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半點聲音都不出,讓人隻是看著就覺得可憐。

寧不為:“……下不為例。”

崔元白聲音有些發抖:“我再也不變刀了,父親不要把歡歡扔掉。”

寧不為愣了一下。

崔元白平常都安靜乖巧得不像話,隻對吃的和打架表現出興趣,除了最開始的時候,鮮少這麼哭。

“他做了一萬年的刀靈,想變成刀很正常。”褚峻見寧不為看自己,便道:“同你總想打架是一樣的。”

寧不為將崔元白塞進他懷裡,麵無表情道:“我什麼時候總想打架了?”

褚峻不置可否,崔元白眼巴巴地看著寧不為。

寧不為挑眉,“不扔,以後也不扔。”

崔元白頓時收住了眼淚,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小子力氣大,他被這麼一抱,猝不及防半個身子都靠到了褚峻身上,褚峻便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寧不為額頭青筋一跳,“鬆手。”

崔元白立刻乖巧地鬆開了胳膊,滿臉無辜。

寧不為轉頭目光幽幽看向褚峻,褚峻麵不改色的收回手。

“你是想將計就計?”褚峻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那‘尊上’的徒弟約王子濯在樂源城見麵,定然是有事要吩咐他做。”寧不為道:“不妨先加入他們。”

他衝褚峻一笑,“還得借你的化形術一用。”

片刻後,寧不為將昏死過去的王子濯扔進天濤尺,撣了撣淺藍的寬袖,用王子濯那張臉做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如何?”

褚峻語氣淡漠,“嗯。”

寧不為聽出了一絲嫌棄,挑眉道:“方才王子濯交代他還有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和兩個小兒子,不如太尊委屈一下——”

褚峻打斷了他,牽著崔元白的手道:“我準備帶他回無時宗。”

寧不為一愣,“你要走?”

雖然他一直盼著褚峻離開,可等到褚峻真要離開的時候,他反而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你自己行動多加小心。”褚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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