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章顧不上太多,趕忙追著出了房間。
之間飛舟外,兩道人影整纏鬥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江一正也匆匆出來,仰頭看著天上,“子章,爹在和誰打架?”
“不知道,正說著話突然就出來了。”馮子章疑惑地搖搖頭。
這具軀殼裡隻有褚峻三分之一的元神,又要顧及整個飛舟外的結界,修為自然也大打折扣,一時間隻能和對方打個平手,卻不妨礙他認出對方。
“無時宗?”褚峻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疑惑,無時宗的修士都被沈溪帶著進了墓,而且修為到這種水平的起碼是個長老,不可能是落單的小弟子。
褚白冷笑道:“認出來又如何,趕緊將飛舟裡的玲瓏骨交出來!寧不為自作聰明想調虎離山,竟然讓你這種無名小卒來看著,真是天助我也!”
褚峻擋下他的一擊,神識掃過,微微挑眉,“無時宗,褚白。”
褚白先是驚訝,而後冷笑道:“你如何知道?”
無時宗的每名弟子入山後都會在宗門裡滴血認魂燈,魂燈又與專屬腰牌相連,神識一掃自然知曉,隻是沒必要同他說清。
此人能尋玲瓏骨找到飛舟這裡,身份絕對不簡單。
褚白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猛地衝向甲板上的江一正和馮子章,褚峻反手一掌將飛舟逼退百丈,同時擋住了他這一擊,然而動作卻微微緩滯,褚白抓住機會,攻勢愈發猛烈起來。
甲板上,江一正和馮子章手忙腳亂地抓住欄杆,崔元白則直接滾進了船艙裡,待飛舟停下,兩人趕忙進了船艙內的房間,就被大黃柔軟蓬鬆的毛發給淹沒。
方才情急之下飛舟晃動,大黃無奈之下隻能變大身形,將寧修和小黑龍還有剛醒來得仰靈竹團在了腹部,才避免了他們幾個在船艙裡被到處撞得悲慘命運,隻是沒等大黃鬆口氣,就被外麵飛進來的崔元白撞到了眼睛,登時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捂住眼哀嚎起來。
“對不起。”崔元白伸手摸了摸它濕漉漉的鼻子,表示歉意。
“啊呀?”寧修從大黃肚子上的毛毛裡露出個小腦袋來,表示疑惑。
馮子章趕緊將他抱進懷裡,又順手將旁邊暈成一坨的小黑龍拽起來搭到胳膊上,緊張道:“外麵很危險,千萬彆到處亂跑——”
“靈竹呢?”江一正看了一圈,結果沒看見仰靈竹的身影,頓時感覺不妙。
大黃捂著眼睛變回了正常大小,朝著飛舟的窗戶大聲叫:“汪汪!”
江一正跑到窗戶邊,隻來得及看見仰靈竹的背影,“靈竹!外麵危險快回來!”
然而仰靈竹聞聲跑得更快了。
“我去追她,子章你照顧好他們!”江一正抓起桌上的劍,直接從飛舟的窗戶裡跳了下去。
“哎——小江!”馮子章一手抱著寧修和小黑,一隻手拽住試圖追上去跳窗的崔元白,頓時整個頭都大了。
江一正禦劍追,很快就看見了仰靈竹的背影,大聲道:“靈竹姑娘,不要再跑了,浮空境裡麵很危險,快跟我回去!”
仰靈竹身體虛弱,但是速度卻不慢,頭也不回道:“我十分感激你們救了我,但我是個麻煩,遲早會連累你們的!我自己也可以出去!我不想連累你們!”
江一正咬了咬牙,往飛劍中注入大量靈力,猛地衝向前方,而後一個回旋堪堪將她攔在了麵前,“你現在身受重傷,貿然出來就是找死!”
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而且還沒了胳膊,又是不擅打架的醫修,怎麼想怎麼危險。
“我和子章都會保護你的,而且爹他人很好的,不會嫌你是累贅麻煩!”江一正從劍上跳下來,伸手要去拉她,“快跟我回去。”
仰靈竹搖了搖頭,靈活地躲開她的手,轉身向旁邊跑去。
“仰靈竹!”江一正拔腿就追了上去。
她步子大,沒追多久就拽住了仰靈竹的袖子,仰靈竹轉過頭來,臉色卻突然一變,猛地撲向江一正,“小心!”
一道強勁的靈力擦著兩個人的臉頰過去,削斷了仰靈竹的幾縷頭發。
褚峻操控著軀殼將褚白的逼退,分神看向離墓穴入口極近的兩個小姑娘,沉聲道:“回船上去!”
江一正趕忙拽著仰靈竹起來,然而不等她完全站起來,一道巨大的吸力突然從身後傳來,將她和仰靈竹一起吸進了黑暗之中。
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和泥土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江一正在混亂中隻來得及將仰靈竹抱進懷裡,後背就好像重重地撞在了冰冷堅硬的石頭上,她甚至聽見了哢嚓碎裂的聲音。
“娘啊啊啊我不會腰斷了吧!?”江一正抱著仰靈竹哀嚎出聲。
被她抱著的仰靈竹抬起頭來看向周圍,麵色一白,聲音有些發抖,“姐……姐姐。”
江一正疼得倒吸涼氣,艱難的用胳膊肘支起身子來,一邊轉頭一邊道:“完了這回爹肯定要被氣死——”
不等說完,冷汗唰得一下就布滿了她的腦門。
隻見躍動的幽藍燭火下,上百名修士呈環形密密麻麻站滿了整個陰暗的洞穴,他們渾身僵直一動不動,詭異的暗紅線條在他們腳下扭曲蔓延,偏偏這些人還都有呼吸能眨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著她和仰靈竹。
咕咚。
江一正使勁咽了咽唾沫,撐著那冰冷石頭的胳膊肘一滑,正臉朝下趴在了“石頭”上,才發現這不是“石頭”,而是透明的冰,準確地說,是透明的冰棺——
而透過那層剔透的冰,一具臉上覆滿寒霜的屍體安靜地躺在裡麵,空洞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對上了她的目光。
江一正:“………”
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