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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為趕到密林中時,正看見裴老大衝房晚臣舉起手中的斧子。
情急之下,寧不為看準了旁邊的一塊石頭,腳下蓄力,一腳將那塊石頭踢到了裴老大身後的樹上,隻聽哢嚓兩聲,樹乾應聲而斷,直直朝著裴老大砸了下來。
裴老大聞聲轉頭,寧不為趁機跑過去一把將地上的房晚臣薅了起來,拽著他往山林深處跑去。
“乘、乘風兄!”房晚臣被他拽著往前跑,另一隻手裡還攥著塊天青色的繈褓,“謝謝你來、救我!”
寧不為一邊跑一邊問:“你怎麼惹上他了?”
“我在山林附近轉悠……便看見他形跡可疑拿著這、這東西想燒了,我推測……這東西應該是很重要的線索,就、就趁機奪了過來。”房晚臣氣喘籲籲道。
寧不為轉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繈褓,又看向追上來的裴老大,隻見身形魁梧的壯漢半邊臉都沾滿了血,目光猩紅,麵容逐漸猙獰。
“把繈褓還給他!”寧不為厲聲道。
“為什麼?”房晚臣緊緊攥著繈褓不撒手,“這是、線索!”
“在群怨幻境中若是強行改變人物行動的詭計,會讓這些怨化作厲鬼。”寧不為一把將他手裡的繈褓奪了過來,在看清上麵的九葉蓮暗紋時愣了一下,緊接著就使勁往身後一扔。
身後的腳步聲漸遠,寧不為再轉頭時已經不見了裴老大的影子,他便拽著快要喘不上氣來的房晚臣躲在了樹後。
房晚臣撐著膝蓋累得滿頭大汗,卻還不忘對寧不為道:“乘風兄……我雖不讚同你們的群怨幻境之說……但是、但是我覺得——隻要想辦法弄清楚玉泉村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們應該就能出去了,那……繈褓,真的非常重要。”
寧不為稍微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房晚臣隻是一介凡人,但是格外聰明敏銳。
“差不多。”寧不為點了點頭,“想要出去,要麼想辦法平息這些怨的怨氣,要麼找到幻境之本的那些怨魂厲鬼將其收服或消滅,不管是哪一種,都得知道當年玉泉村大火的真相。”
房晚臣噎了一下,決定不和他爭論鬼神之說,隻是皺眉道:“難道我們隻能在這裡乾等著?”
“當然不能乾等著,否則我們的生魂會在幻境裡被活活耗死。”寧不為道:“得想辦法破局,讓幻境裡的時間加速。”
“那繈褓——”
“繈褓是重要的線索,但不是破局的關鍵。”寧不為道:“關鍵在那個裴四身上。”
他罕見地耐心給房晚臣解釋,對方又是個凡人,他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找出真相,還得靠人。”
房晚臣看上去有些過意不去,“白天是我過於激動了,還請乘風兄見諒。”
“無礙。”寧不為抬頭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這裡是幻境邊緣,很危險,先回村子裡去。”
“好。”房晚臣長長地舒了口氣,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兩道帶火的符紙直衝他們麵門而來,寧不為一把將愣神的房晚臣推開,順手從旁邊折了根樹枝,將那兩張符紙打落在了地上。
細小的火苗在夜風裡明滅不定。
“什、什麼人!?”房晚臣臉色有些發白。
寧不為將他護在身後,看向前麵大片黑暗的樹林,冷聲道:“出來。”
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對方揣著袖子,臉上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寧乘風,好久不見。”
“謝酒?”寧不為麵無表情道:“崔辭。”
謝酒微微一笑,“前塵往事,我都不記得了,你還是叫我謝酒吧,聽著習慣。”
寧不為麵色有點難看,謝酒以原身進來,而不是像他們一樣變成雲泉村的生魂,說明這個幻境並不排斥他進來,而且在凡間界,他還能用法術,這更不同尋常。
“你與裴和光到底什麼關係?”寧不為往前走了兩步,冷冷地看著他,“當年寧家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謝酒笑了笑,“至於裴和光——”
謝酒看起來心情很好,“他是我師尊。”
寧不為目光一凝,“裴和光和寧行遠果然是兩個人。”
“當然是兩個人。”謝酒揣著袖子笑道。
“既然是兩個人,他又何必打著寧行遠的旗號——”寧不為麵色陰沉,“平白來惡心人。”
謝酒冷下臉來,“寧乘風,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沒資格這麼說他。”
“嗬。”寧不為冷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大可不必想著套我的話。”謝酒放下了手,掌心又多了兩道火符,看向他身後的房晚臣,“你對著一個凡人都能如此有惻隱之心,怎麼就不肯體諒一下他的良苦用心呢?”
言罷,手中的火符猛地衝向他身後的房晚臣。
寧不為用手中的樹枝將那火符攔住,灼熱的火焰炙烤得臉頰生疼,他轉頭對房晚臣道:“跑!去找褚峻!”
房晚臣臉色慘白,“我不能丟下你一個在這裡!”
寧不為咬牙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房晚臣往後踉蹌了一步,轉身就跑。
謝酒冷笑一聲,又是一道火符脫手而出,卻被一塊碎刀給生生劈散,猩紅的碎刀深深地插.進了樹乾中。
寧不為抬手,那塊碎刀飛回了他的掌心,
謝酒麵色一變,“你竟然能動用朱雀刀!?”
“你都能用火符,我為何不能用刀?”寧不為輕嗤一聲,手中的樹枝應聲而斷,兩道火符眼看就要撲到他臉上,他猛地向後一彎腰,再抬神已經恢複了原本成人的身形,抹了血的三道符紙和那火符相撞在一起,發出了沉悶的爆炸聲。
“你果然留有後手。”謝酒不再一臉輕鬆,“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