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番外7·後來(1 / 2)

寧修老老實實緊閉了半個月,又上了半個月的課,每月旬假照例回家,結果一出萬玄院的門就碰上了自己的第二次大命劫。

說來這次命劫著實有些離譜,他同謝長安幾人在萬玄院門口分彆,準備各回各家,他禦劍飛到了沼澤荒原,猝不及防數百道劫雷鋪天蓋地砸在了他身上。

如此任性又猝不及防,他甚至都來得及罵一聲,連人帶劍就砸進下麵的沼澤裡。

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沼澤這種沁人心脾的臭味讓他痛苦還是被劫雷劈得皮開肉綻更痛苦,拚儘全力翻了個身讓自己頭朝上,免得自己被淤泥給悶死。

當年他爹寧不為十六歲的時候就是從萬玄院回寧城的沼澤荒原遭了劫,他另一個爹褚峻也是連著兩次在沼澤荒原命懸一線……寧修痛苦地閉眼,合理推測沼澤荒原可能就是跟他們家有仇。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迷迷糊糊躺在泥巴裡,還沒來得及回顧一下自己這簡短的一生,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正當他精神緊繃以為又要來數百道雷劫之後,天上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寧修頓時鬆了口氣,被雨淋總比被雷劈好。

這個念頭剛落下,一道雷就猝不及防擦著他的耳朵劈在了地上。

寧修隻覺得腦袋“嗡”得一聲,整個人就像被塞進了棉花裡,他艱難地轉動著頭,在看清隻有自己所在的地方下瓢潑大雨而其餘地方陽光普照之後,頓時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

這也太明顯了!擺明了就是來折磨他的!

寧修掙紮著從沼澤裡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往前走了兩步,腿下一軟,再次撲進了淤泥中。

兩道雷劫劈裡啪啦劈在了方才他站的地方,將他的袍子劈得焦黑。

寧修有氣無力地偏過腦袋,順手抓過旁邊的樹枝想給自己算一卦。

他的卦術得褚峻親傳,不說全準,十之八九也是準的,隻是平常褚峻和寧不為不許他算,如今危在旦夕,他覺得可以一算。

他顫抖著胳膊剛撒下去,哢嚓一道雷劫正巧劈在了他手邊,將那幾截枯枝劈成了齏粉。

“…………”寧修呆在了原地,費勁地抬頭看向空中的劫雲,怒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轟隆!哢嚓!劈啪!

十幾道劫雷轉著圈地照著他劈,一副劈不死你算我輸的架勢。

寧修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拚著最後一點靈力禦劍頂著劫雷就要往劫雲裡砍,刹那間劫雷化作了雷暴,整個荒原沼澤都為之震動了一刹那。

被刺眼的雷光閃電照射,寧修眼前已經看不清東西,但還是蓄力往劫雷中奮力一擊,劇痛之下已經沒了任何感覺,他像是被一大團軟乎乎的東西給包裹住,然後又嫌棄地丟回了沼澤裡。

即便是昏迷,寧修也依稀記得最後那劫雷小氣地下了一陣冰雹,將他砸得滿頭大包。

“徒兒,還活著嗎?”意識不清時,好像有人在晃他。

寧修費勁地睜開了眼睛,蒼詭的身影在他麵前一閃而過。

“‘三個月後你那大命劫來到,你若是傷到一根毫毛,我就叫你師父’……”寧修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我都快……被劈死了……叫師父……”

他有些記不清當時蒼詭臉上的表情,如果硬要形容,可能是介於親手掐死他和引雷轟死他之間的憤怒。

但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已經是在辰城的家裡麵。

江一正淚眼汪汪地摸著他的腦門,帶著哭腔道:“小山,你醒了?”

“二姐……”他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

江一正心疼得直掉眼淚,仰靈竹鬆了一口氣,“我去喊父親和爹爹過來。”

“二姐,彆哭,我沒事。”寧修衝她扯了扯嘴角。

“沒事什麼沒事,人給都劈焦了,要不是父親接了信去找你,在沼澤裡淹死都沒人管。”江一正眼睛通紅地盯著他,“沈三那個王八蛋但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就能收拾,你、萬一你真出了什麼事情……”

江一正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攥著他的手不放。

從他還沒滿月江一正就帶著他在身邊,在萬玄院挨得近,也是她去看寧修最勤,到底是女孩子,比寧不為幾個大男人要細心地多,事無巨細都給寧修安排得極其周到,從小到大寧修便愛往她身邊湊,兩人比親姐弟還要親,乍一見寧修黑漆漆地被褚峻帶回來,江一正見了險些暈過去。

寧修虛弱又乖巧地對他笑,“二姐姐,真的沒事啦。”

“我早晚都會被你給嚇死。”江一正氣得要打他,到底沒舍得,隻重重拍在了床板上。

寧修清楚地聽見了床板碎裂的聲音,整個人更加乖巧。

“我就說他沒事解開那契約獸的契約就是吃飽了撐的!你看出點什麼事情,我和小黑壓根就不知道!”大黃氣勢洶洶地推開門進來,他這幾年一直在暗域閉關,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提前出了關,果不其然一到辰城就聽說寧修出了事情。

他上來就揪住寧修的耳朵,怒吼道:“給爺把契約重新締結好!好歹我察覺到能趕緊把你從那爛泥巴裡撈出來!聽到沒有!”

寧修隻笑著不說話。

契約獸是單方麵的契約,契約獸身亡主人無恙,但若主人身亡,契約獸便會跟著一起死,寧修六歲時學完這一課,也知道也什麼叫生與死,就哭著喊著跟大黃和小黑解了契約。

大黃和小黑對他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家人,是毛茸茸的黃大伯和老是找他麻煩的五哥哥。

才不是什麼用來壓榨擋災的靈獸。

“黃伯,你慢點揪,他剛醒!”江一正趕忙去拽他的手,生怕他給寧修拽懷了,急道:“大黃撒開!”

大黃氣哼哼地撒開了手,“他皮糙肉厚,雷暴都劈不死,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依我看就是乘風和褚峻揍得太少,不知天高地厚天天闖禍!”

寧修不敢反駁,隻盯著大黃被氣出來的兩條毛茸茸的狗耳朵看,悄悄伸手摸了摸,被大黃一巴掌甩開,“彆動爺的耳朵,爺當初就不該答應和你解契。”

小黑和崔元白趕到,就看見大黃在生氣,小黑掐了掐寧修的腮幫子,確定他醒了之後,嫌棄的撒開手,“笨蛋,我都知道躲著雷劫跑。”

“整天都乾些不靠譜的事情,這次要不是你那便宜師父傳信,你就凶多吉少了。”崔元白繃著臉給他看傷,堅定不移地扣鍋,“肯定又是謝家那兩兄弟挑唆的你。”

“……這回真不是。”寧修無奈道。

他隻是被劈得急了眼,一時衝動就想跟雷劫打架,現在冷靜下來一想,他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抱著什麼神奇的想法。

大概是被雷劈傻了。

鬨完了一陣,崔元白和小黑把他從床上扶著坐起來,他應該睡了很長一段時間,感覺骨頭都睡酥了。

正說著話,仰靈竹推門進來,一直在外曆練的馮子章跑進來,拎起寧修裡裡外外看了一遍,鬆了口氣道:“爹說你被劈成了一塊碳,我再不回來就把你塞爐子裡給燒了。”

寧修哭笑不得,“大哥,我真沒事。”

馮子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有事就晚了!”

一群哥哥姐姐圍著他噓寒問暖,寧修有點頂不住,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衝動行事,結果根本沒人信他。

“瞧著老成沉穩,實際是最會闖禍。”

“從小到大就屬你皮!”

“不行,我一想起我的護心鱗險些被他拔了我就來氣,我要揍死他!”

“小黑,算了算了,他那時候才五歲懂個屁。”

“他可懂了,四歲就敢往我的藥鼎裡鑽,想把自己給煉化回玲瓏骨。”

“我錯了我錯了!四哥你彆扇我頭!三姐我的腿……五哥!”

江一正很顯然攔不住這麼多人,最後把可憐兮兮的小弟拽了出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道:“活該。”

被收拾了一頓的寧修鬱悶地縮在床上的角落裡,其餘地方已經被崔元白和小黑霸占,連跟著馮子章回來的大寶都趁機往他臉上踩了一腳。

寧修提起它的傘蓋憤憤道:“你就過分了,我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巴掌大的小蘑菇嘰嘰喳喳說了一大串。

馮子章抽了抽嘴角,簡略給他翻譯道:“大寶說你好幾次差點把它切了燉蘑菇湯,你饞它很久了,彆以為它不知道。”

“…………”寧修心虛地反駁,咽了咽口水,“但你不可否認,你長得真的很好吃。”

大寶憤怒地朝著他噴了口菌絲。

馮子章許久沒回來,幾個弟弟妹妹自然纏著他問這問那。

“前些日子有個蠱修跑去了凡間界,我們在追去了凡間界,順便修補了一下凡間界破損的禁製……”馮子章道:“坎府那邊最近不太平,出了個天階的妖獸,聽說已經化人了……不不,跟大黃和小黑不一樣,它好像靈智還未開,你們在外行走要小心一些,彆往北邊去……

啊,她、她還好,本來打算跟我一起回辰城的,但玄天門內臨時有事,她就回去處理了,過兩天就來拜訪爹和父親……她現在還不想定親,對了,這是她托我給你們帶的符紙和一些小玩意兒……”

“大哥,幫我們謝謝大嫂!”崔元白道。

“還沒定親呢,喊姐姐。”馮子章糾正他,“她臉皮薄,過兩天她要是過來你們不許鬨她。”

“哎呀知道知道。”江一正和仰靈竹拿到了錦衣閣最新的兩套精致的桃花法衣,開心地不得了。

小黑抱著一匣子金珠揶揄道:“要喊瑤瑤,是不是,子、章、哥、哥!”

馮子章臉一紅,作勢要抽他,“我就知道那天偷偷摸摸跟蹤的人是你們幾個!”

一群人笑鬨成一團。

大黃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大骨頭,疑惑道:“你怎麼跟人家說的我?”

“肯定說家裡有位伯伯,特彆喜歡啃大棒骨。”寧修像模像樣道:“總不會說是狗精——唔!”

大黃一骨頭敲在了寧修的腦殼上。

眾人鬨了半天,寧不為和褚峻才不急不緩地推門進來。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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