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買糧(2 / 2)

賀東川一走,幾名軍嫂就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都是誇他的話,說他性格好,知道疼媳婦。隻是誇著誇著,這話題就歪了,開始旁敲側擊蘇婷和賀東川是不是真的分房睡。

前麵蘇婷還淡定著,聽到分房這倆字她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問孩子能有多會坑爹媽?

她和賀東川就是例子。

自從賀焱在外麵玩了次過家家,再有於紅芝的宣傳,全家屬院都知道她和賀東川是分房睡了。

雖說這年代保守,但那是明麵上的,已婚女人之間能聊的話題深度,嘖嘖。

聽彆人聊這些的時候,蘇婷恨不得她們多說點,但等話題中心變成她自己,她就隻能落荒而逃了。

次數多了,關係好的都知道她臉皮薄,就不在她麵前提這個話題了。

但這會來排隊的軍嫂跟蘇婷沒那麼熟,還很愛八卦,偏偏她還要買糧,躲不了,隻能硬著頭皮睜眼說瞎話:“沒有啊,你們從哪聽說的?哎呦,小孩子過家家的話怎麼能信,我跟老賀好著呢!嗬嗬,嗬嗬嗬……”

結果這群女人還不知足,旁敲側擊還想問賀東川行不行,一晚上來幾回。

蘇婷剛開始扭扭捏捏不肯說,直到他們露了自家老公的底,並保證不會說出去,才替賀東川吹牛說:“還行吧,我們不常同房,一星期也就四五天,每次四五六七回吧。”

眾人:……

蘇婷炫了一波後,這天也徹底聊死了,大家沒再逮著她問細節,她不動聲色轉過身,長出一口氣,可算過去了。

後麵大家沒再聊深夜話題,說的都是八卦,比如誰家孩子又挨揍了,誰家夫妻又吵架了。

聊著聊著,隊伍長了,街麵上也熱鬨了,穿著軍裝的男人陸續從家屬院裡走出來,看到她們這群排隊的軍嫂後,自家媳婦在的打過招呼再離開,媳婦不在的自覺繞過去。

賀東川也來跟蘇婷打了個招呼,但沒直接去營裡,而是拐去食堂給蘇婷買了倆包子,並一水壺熱水,給她充饑。

很平常的舉動,卻讓周圍軍嫂羨慕不已。

怎麼他們男人就沒那麼貼心呢!

大家不隻羨慕這一下,賀焱上學時也過來問蘇婷餓不餓,聽說她吃了倆包子才離開。

不止男人,她們孩子都沒這麼貼心,唉!

小學上課後又排了半個多小時,才到糧站上班時間。

糧站大門一開,蘇婷率先衝到櫃台,從口袋裡掏出準備好的票和錢,捏在手裡伸向工作人員,並學著身邊的人大聲喊著要買的大米名稱。

可能看她是第一個衝進來的,也可能是她喊得最大聲,糧站工作人員第一個從她手裡收過錢和票。

數錢,驗票,再稱米。

因為買的是精米,所以三個人的供應加起來都不算多,麻袋一捆,蘇婷一個人都能背回去。

好吧,背到家還是有點困難的,中間休息了兩次,後來還是湊巧碰到了陳少梅,她幫著抬回去。

買完糧食還不算完,接下來幾天蘇婷還排隊買了肉。

買的當然不是豬肉,島上豬肉供應還算充足,每天都有,六七點鐘去排隊,一般都能買到。就算去晚了,第二天再買也是一樣的,反正每家豬肉供應有限,不可能天天吃豬肉。

她排隊買的是牛肉。

這時候牛羊肉都是好東西,單說價格其實不貴,主要是難得,肉鋪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賣幾次。

這次供應也不過,就五十來斤,不用票,每人限購兩斤,先到先得。

於是牛肉供應前一天,蘇婷依然是一晚上沒睡,淩晨三四點就去排隊了,當天跟她一樣淩晨去排隊的軍嫂還不少。

沒辦法,這年頭想吃點好的是真不容易,那些能吃的好吃的食物,它就沒一樣是不缺的。量少,就隻能限製供應,供應少,老百姓就饞,供應時恨不得連夜排隊去買。

像蘇婷,前世吃喝不愁,犯懶的時候出門吃現成的都不樂意,就要在家點外賣。穿越後沒得吃了,為口吃的一晚上不睡覺去排隊她都願意。

她這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雖然過程很辛苦,但當她吃到燉得軟爛入味的牛肉時,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越活越回去算什麼,隻要有吃的,連熬十天夜她都願意!

……

軍嫂們浩浩蕩蕩搶完牛肉,這個月也到了尾聲,各單位的會計都忙碌起來,準備發放員工工資。

蘇婷暫時沒工作,發工資沒她什麼事,但跟賀東川有關係。

賀東川是正營級,每月工資一百三,駐海島有補貼,再加上這個月出了任務,工資津貼再加上補貼,加起來有一百六十多。

隨工資發放下來的還有各類票證,最主要的當然是工業券,另外還有些雜七雜八的,不算日常的票證。

賀東川領到工資和票證回到辦公室,按習慣先將其規整好,該上交的上交,該攢起來的攢起來,還有不那麼重要的票證,比如煙票,他不抽煙,但可以攢著後麵給彆人,也算人情往來。

剛整理好錢票,副營長吳春平就聞著味過來了,找他討煙票。

賀東川覺得很稀奇:“煙票不才剛發下來?你這麼快就用完了?”

“你不懂。”吳春平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根叼在嘴裡,一臉滄桑地說,“前兩天我去供銷社買煙正好碰上你嫂子,回家就被罵了,她說我一天到晚就知道抽抽抽,一點都不為這個家著想。”

說到這,吳春平拔高聲音:“我還不為這個家著想?她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家屬院這麼多戶,有幾個男人每月工資全數上交,隻領五塊錢零花錢的?隻有我!五塊錢,我抽煙都不敢挑好的買,喏,這包煙才兩毛四,我一個月抽十包也才兩塊四,就這樣她看到我買煙還不高興。”

吳春平說的很心酸,但賀東川沒說寬慰的話,主要這是他們夫妻間的事,他不好介入太多,隻扯回話題問:“這跟你現在缺煙票有關係?”

“怎麼沒關係?”吳春平理所當然道,“你想啊,我要是不去供銷社買煙,能碰上你嫂子嗎?你嫂子要不是看到我買煙,能跟我吵架嗎?我想好了,這兩天我抽空去趟供銷社,多買幾包煙,買齊一個月要抽的,後麵我就不去供銷社買了,這樣也不會碰到你嫂子,引起吵架,你說是不是?”

賀東川:“……是。”

他算是看出來了,老吳這夫綱,振不起來,從票證中抽出兩張票遞過去,順便問:“你的工資一直都是全額上交?”

“那可不,”吳春平接過煙票,訴苦說,“你是不知道,我們辦酒第二天,她就開始盤問我有多少存款了,我當時也是年輕,一個沒留神就全交代了,當天晚上,錢、票全部被繳。早些年她在老家,不清楚我工資具體有多少還好,我多少還能留點錢,自打她來隨軍,我這日子喲……沒法過!”

賀東川:“看出來了。”

雖然他們當兵的吃喝都有部隊管,五塊錢零花不算少,但三十歲的人,有幾個完全沒有私人開銷?

放假去市裡轉一圈,關係好的戰友湊一起吃頓飯,抽煙的還要買煙,他不抽煙每月還得給家裡打電話,一個月開銷多的不說,十幾二十塊是要的。

如果這五塊錢,純粹是給吳春平自己花的,戰友吃飯,臨時起意往家裡添置東西能報銷,倒也勉勉強強,但如果不包,那他這日子,著實過得有點慘。

“兄弟,你是懂我的。”吳春平拍著賀東川肩膀感慨,“我跟你說啊,這夫妻過日子,財政大權一定要掌握在手裡,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錢的才是大爺,你捏著錢的時候是她哄著你,等你把錢交出去,就是你哄著她了,你沒把存款都交出去吧?”

賀東川還沒回答,過來找他說事的營教導員石成就說:“你聽他瞎扯!夫妻過日子,你防著我我防著你的,感情能好?婚姻能長久?”

這話吳春平不愛聽:“什麼叫防著?”

石成反問:“你手裡捏著錢,媳婦討好你,你就給她點甜頭,不哄著你就不管,你這是對媳婦還是養小狗?”

“你這麼說就過分了,我可沒說她不來哄我,我就不管她了。”吳春平說著想起來,“誒不對啊,我工資都上交了,現在是我得哄著我媳婦,你說我防著她,那你說說,你工資交了嗎?”

“老賀看到沒,這貨狡詐著呢,他自己工資上交,想花錢還得打報告,跑來跟你說彆交工資,要掌握財政大權,他這是想乾什麼?”石成點點吳春平,“老吳,你其心可誅啊!”

吳春平一把拍開他的手:“你給我滾蛋!我根本沒這意思!”

石成知道他沒這意思,那麼說隻是開玩笑,沒繼續發散,隻對賀東川說:“你要是想跟蘇同誌好好過日子,就跟她把家底都交代了,至於這錢,她那放多少,你這存多少,商量著來,否則什麼都不交代,人說不定還以為你防著她。”

石成說著想起件事:“你之前跟弟妹交代過家底嗎?”

賀東川搖頭:“沒有。”

他出任務前就沒跟蘇婷交過心,隻說好生活費暫定五十,中間花超了她再找他要,月底算一下總賬,下個月就按總賬給生活費。

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關係倒是近了不少,但蘇婷沒找他要過生活費,也沒到發工資的時候,就還是按照之前商量的來。

吳春平來之前,他也在考慮工資存款是否要上交,但還沒拿定主意。

得知賀東川和蘇婷定好的是按月給生活費,石成嘖嘖兩聲問:“你之前就沒覺得你們之間有問題?”

“什麼問題?”

“算得太清了,你們這模式不像夫妻,更像主家和保姆,”石成搖著頭說,“難怪你們結婚到現在還分房睡。”

吳春平一臉八卦:“你們真是分房睡?”

賀東川黑著臉:“沒有。”

石成嗬嗬兩聲,沒說話,直到吳春平離開,跟賀東川商量完正事後才問:“兄弟一場,你跟我老實交代,你和蘇同誌晚上分沒分房?”

賀東川靠坐在辦公椅上,抬頭看他:“你最近挺閒?”

“我這是關心你!”石成強調說,“你說說你,跟蘇同誌結婚都一個月了,到現在還沒睡到一起,我這當兄弟的怎麼能不擔心?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行?”

賀東川斜看向他,眼神微冷。

“那就是蘇同誌不願意跟你同房。”石成無視他眼裡的冷意猜測道,“看,我說中了是不是?”

石成臉皮厚,賀東川反而拿他沒辦法,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說:“我們之前是有點問題,但應該很快能解決。”

賀東川含糊其辭,但多年兄弟,石成心裡有了成算:“你回去,就按照我跟你說的,把家底交代了,有什麼問題,好好商量,我跟你說啊,這女人都心軟,你長得又不差,擺出跟她好好過日子的態度,她還能不心軟?”

賀東川若有所思地點頭:“好。”

見他聽勸,石成繼續給他支招:“要是還不行,你就臉皮厚點,烈女怕纏郎,你就賴在她房間不走……”

“等等。”賀東川打斷他的話,“這辦法,你確定行?不會被打出去?”

“你不會看她眼色?她要是不願意,你就趕緊撤,要是紅著臉羞澀多過惱怒,你知道的。”

說完,石成拍拍賀東川的肩膀就出去了,留下賀東川蹙眉沉思。

他知道?

他該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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