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怕他又到處宣揚。”
想到前幾天排隊買糧,被人逮著問夫妻生活的事,蘇婷忍不住卷起腳趾,是得防著賀焱這張嘴。
賀東川話音一轉說:“不過,如果晚上我能睡在主臥,明天他再敢跟我橫,我就敢揍他。”
蘇婷轉過彎來了,這八成是他賣慘的話術,一時間,她不知道是該心疼賀東川在兒子麵前沒有老爸的威嚴,還是應該心疼賀焱被老爸扣鍋。
蘇婷笑著說:“少來,我可沒想讓你揍孩子。”
“行,那我不揍他。”賀東川低著頭,鼻尖抵著蘇婷鼻尖,看著她問,“你現在考慮好了嗎?”
以前蘇婷說話不喜歡跟人靠太近,特彆是工作後,女生還好,男人基本都是老煙槍,正常距離都能聞到對方抽煙過多的口臭味。
但賀東川不抽煙,而且他的衛生習慣很好,早晚刷兩次牙,口腔沒有異味,所以他靠近後蘇婷沒有後退,隻是沒拿定主意,總想低頭。
然而低頭並不是什麼好選擇,賀東川身上穿的是軍用汗衫,款式貼身,當他坐在床上,隔著布料能看到下麵肌肉的塊狀起伏。
再往下。
有點壯觀。
蘇婷本就六根不淨,此時更忍不住想入非非。
其實讓他住到主臥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本來她打算再看看,看的也是賀東川什麼時候交代家底,擺出信任的態度。
結果今晚他不但交代了家底,還把存款都上交了,對她表現出了足夠的信任。
她扭捏著不答應無非是覺得太快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可滾床單這件事,哪有那麼多心理準備好做的,這又不是五十年後,還能訂情侶套房,擺一床玫瑰,火燒起來就直接上吧。
蘇婷現在就有點被撩出火,前世大學畢業後她就沒再談過戀愛,單身到現在第一次跟一個男人靠得這麼近。
蘇婷越想態度越鬆動,正準備點頭答應,就聽賀東川說:“你放心,就算我搬過來,你也可以繼續考慮這件事,在你點頭前,我不動你。”
剛撩起的火被澆滅了。
但又沒完全滅。
眾所周知,“在你點頭前,我不動你”跟“我就蹭蹭不進去”表達不同,但意思差不多,蹭了基本會進去,說好不動的人,也免不了動手動腳。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我信你個鬼!
因此,第二天清晨,當蘇婷睜開眼,感覺自己身上清清爽時,內心非常無奈。
是她小看了七十年代男人的自製力。
但當她拉開衣櫃門,看到裡麵多出來的,疊得整整齊齊的,屬於賀東川的衣服時,她發現她還小看了七十年代男人的行動力。
這順杆爬的速度。
牛!
……
賀東川一到營裡,就被石成給逮住了,追問他有沒有按自己說的辦,昨晚睡的哪裡?
賀東川抬抬下巴,語氣平淡道:“我搬回主臥了。”
聽出他平直語調裡暗藏的小得意,石成翻了個白眼,心想結婚一個多月才能住進主臥,可把你給能耐的!
吐槽歸吐槽,心裡還是很為賀東川高興。
他用胳膊撞了下賀東川肩膀,嘿笑著問:“昨晚過得怎麼樣?”
賀東川斜看向他:“你問這麼多乾什麼?”
賀東川調到平川島第一天,石成就跟他認識了,兩人還當過兩年室友,直到石成媳婦來隨軍才搬出來,關係熟得不能再熟。
石成不敢說他是賀東川肚子裡的蛔蟲,但了解是肯定的,一聽他這話就知道昨晚沒成事,嚷道:“不是吧?你不都跟她睡一塊了嗎?難道你們一晚上什麼都沒乾?老賀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不行啊?”
“滾蛋!”賀東川抬腳踹他。
石成趕忙跳開,但沒一會又走了回來:“既然不是不行,那你跟哥說說,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賀東川想還能怎麼回事?他話都放出來了,她不點頭就隻睡覺不動她,晚上再難受也隻能忍著啊,難道他還能言而無信?
但這些話不好往外說,太丟麵子,好像他個大男人連媳婦都降不住似的。
賀東川擰著眉,目光不善地看向石成:“我說你這一天天的,打聽這打聽那,我看你不該來咱們這,婦聯更適合你。”
“我這可都是為你好。”
“彆,我現在就想清靜清靜,”賀東川揉揉眉心,問,“昨天說的那事,你想好怎麼搞了嗎?”
說起正事,石成站直身體:“有想法,還得再細化。”
“那行,你先想想,下午咱們開會討論討論。”
……
要問賀東川搬進主臥後最高興的是誰,那肯定非賀焱莫屬。
早上他一看到蘇婷,就衝她露了個大大的笑臉,吃飯時還特意問:“媽媽,你和爸爸以後要一起睡了嗎?”
蘇婷:“……”
不都說這年代的小孩沒那麼早熟,都很單純嗎?怎麼她家這個連爸爸媽媽睡不睡一起都管上了?
見她不回答,賀焱撒嬌式追問:“是不是嘛?是不是嘛?媽媽是不是啊!”
“是是是,快吃你的飯吧!”
得到肯定答複,賀焱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握起拳頭說:“太好了!”
蘇婷看的好笑:“你就這麼不喜歡跟你爸爸一起睡?”
“沒有啊。”賀焱搖頭說。
“那你爸爸以後跟我一起睡,你怎麼這麼高興?”
賀焱吸溜著麵條說:“因為彆人的爸爸媽媽都是睡一起的啊,我的爸爸媽媽當然也要一起睡。”
蘇婷:這……還真是奇怪的勝負欲。
賀焱的勝負欲不僅停留在心裡層麵,吃完早飯,他就抱著玩具車出門了。
從上次被抓壯丁拉去過家家時,被告知爸爸媽媽感情不好會離婚後,賀焱就沒再一個人去過遊樂場。
最近他都是先去找張小凱,如果張小凱想去遊樂場,他們就一起去,如果不想去他們就在張家院子裡玩。
今天賀焱選擇了直奔遊樂場。
但讓他失望的是,遊樂場裡隻有幾個在蕩秋千的孩子,沒人玩過家家。
賀焱拉不下臉主動找人過家家,他依然覺得那是小姑娘玩的遊戲,彆人拉他演爸爸就算了,他找人過家家,怪怪的。
可賀焱又不想就這麼回去,他還想讓大家知道,他爸爸媽媽睡一起了,他們肯定不會離婚呢。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賀焱抱著玩具車坐在了長椅上。
坐著等了十來分鐘,陸續有孩子來到遊樂場,有人湊過去排隊蕩秋千,也有人帶了彈珠、毽子等玩具,還有人湊到賀焱麵前,想跟他一起玩玩具車。
就是沒人玩過家家。
女孩子們怎麼不玩過家家了呢?
賀焱心裡想著,起身離開躺椅,走到旁邊空地和彆人一起玩玩具車。
玩了沒一會,趙玲玲來了。
看到她,賀焱眼睛一亮,上次過家家就是她組織的。
隻是趙玲玲到了遊樂場後,沒有像上次那樣組織過家家,而是跟其他女孩子一起踢起了毽子,把賀焱給急的呀,恨不得衝上去說你們彆踢毽子了,來玩過家家吧!
但賀焱是個要麵子的人,所以他艱難地克製住了衝動,收回目光想,再等等吧。
說不定趙玲玲很快就不踢毽子,找人玩過家家了。
然而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不下去啦!
“你們先玩。”賀焱說著雙手撐起站起來,拍拍手掌越過人群,走到趙玲玲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趙玲玲轉過身,看到是賀焱,臉上綻開笑容。
家屬院的這些男孩子中,賀焱可以說非常特彆。
因為他長得很好看。
平川島緯度低,夏季漫長,陽光又很烈,再加上島上的孩子都野慣了,不怎麼注意防曬,除了少數天生的,皮膚大多算不上白。
但賀焱很白,特彆是跟島上的孩子站在一起時,他更是白得亮眼。
不僅白,賀焱還長得好,眉毛濃密,眼睛烏黑明亮,鼻子也很挺,再穿上襯衣,長褲,小皮鞋,站在那就是一道風景。
小姑娘們也是很看臉的,賀焱長得好,想跟她玩的小姑娘就多,不多他不愛跟女孩玩,總是跟張小凱混在一起,所以趙玲玲和他隻是認識,算不上熟悉。
上次過家家是個很好的熟悉機會,但因為某些插曲,最後鬨得不太愉快。
今天是過家家那件事過去後,他們第一次說話,而且還是賀焱找她,趙玲玲玩著小辮子,一臉期待地問:“有什麼事嗎?”
“那個……”
“哪個?”
“就是……”
“是什麼?”
每次賀焱剛起頭,還沒組織好語言,就被趙玲玲接過去的話頭打斷,弄得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都快消散了。
為了避免三而竭,賀焱深吸一口氣快速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不玩過家家嗎?”
“你想玩過家家嗎?”趙玲玲高興地問。
賀焱連忙否認:“沒有,我才不想玩過家家。”
趙玲玲撅起嘴巴,不太高興地看著他。
賀焱知道自己惹她不高興了,心裡有些後悔,撓著頭說:“我就是、我就是問問,你要是不想玩過家家,可以跟我們一起玩玩具車。”
“你是專門來找我玩的?”趙玲玲一臉驚喜。
當然不是,可是他都說自己不想玩過家家了,這個話題肯定沒辦法再繼續,隻好歎了口氣說:“我就是隨便問問。”
雖然他這麼說,趙玲玲依然當他是專門來邀請自己的,說了句“你等著”,就高高興興地去找跳繩的小夥伴,告訴她們自己要去玩玩具車。
賀焱聽話地站在原地,低頭邊看自己左腳踩右腳邊等著。
隻是趙玲玲還沒回來,一個討厭的聲音先響起了:“喲,這是誰啊?這不是賀焱小朋友嗎?好久沒看你出門,怎麼今天過來了?”
賀焱抬頭瞪了於紅芝一眼,抿緊唇不吭聲。
於紅芝嗬嗬笑著:“還不高興了,還記恨我上次說的話呐?哎喲,你這孩子可有點不懂事了,我說的那些話可都是有理有據的。你回去問你爸媽沒?他們怎麼說的?”
賀焱抬起頭,做凶惡狀大聲說:“我爸爸媽媽感情很好,才不會離婚!”
然而於紅芝絲毫沒有從他臉上看出凶狠,反而覺得他在虛張聲勢,捂著嘴巴嘎嘎笑:“你爸媽感情好?他們感情好還能分房睡?都是哄小孩子的,你還真信了?”
賀焱正等著她這句話了,當即挺胸抬頭,暗藏得意道:“我爸爸媽媽睡一起了,他們感情好著呢!”
於紅芝臉上笑容頓住,打量著賀焱的眼睛裡滿是狐疑:“你上次不是說他們分開睡的?怎麼現在睡一起了?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做戲做全套,忽悠你的。”
賀焱炸毛了:“才不是忽悠!”
正這時,幾名軍嫂帶著各自的孩子過來了,注意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走在中間的陳少梅大步走過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於紅芝你一個成年人,老逮著小孩子欺負不合適吧?”
於紅芝這人是典型的欺善怕惡,在自認為過得不如她的人麵前強勢,但等到了過得比她好,比她更強勢的人麵前時,腰杆子就軟了。
而陳少梅,就是在她眼裡過得比她好,性格還強勢的人。
同樣生了四個孩子,陳少梅家三個大胖小子,而她生的全是賠錢貨,再加上兩家住得近,日日對著比著,她總覺得自己低人一頭。
因此,聽到陳少梅這麼問,於紅芝不但沒生氣,還陪著笑臉說:“你們誤會了,我就是跟他說說話,沒欺負他,小焱你說是吧?”
賀焱才不順她的意,大聲說:“你就是欺負我了!你是大壞蛋!”
於紅芝一聽就毛了,譴責道:“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壞?我好心好意告訴你真相,你不知道領情就算了,還汙蔑我!”
賀焱嘴皮子利索著呢,劈裡啪啦一頓輸出:“我才沒有汙蔑你!你就是很壞,我爸爸媽媽好好的,就你!非說他們要離婚,還說我媽媽會不要我!可我都問我爸爸媽媽了啊,他們不會離婚,媽媽也不會不要我。”
他們爭吵時,又有一波軍嫂過來玩,聽到賀焱的話,其中有名軍嫂說公道話:“於同誌,這就是你不對了,彆人日子過得好好的,你跑到他們跟前說他們感情不好要離婚算怎麼回事?你說就說吧,還逮著孩子說,怎麼?覺得小孩子好欺負?”
圍觀軍嫂紛紛附和:“對啊,到小孩子麵前說這些話,過分了啊。”
於紅芝見大家都對著她指指點點,心裡急的團團轉:“是,我是說過這種話,可這不能怪我啊,上次是你自己說的,你爸爸媽媽分房睡,這分房睡,感情能好嗎?感情不好,這婚姻能長久嗎?我可不是平白無故傳謠言啊。”
要是之前,於紅芝說這話大家都會信,畢竟消息源頭是賀焱,她的猜測也算有理有據。
但圍觀的軍嫂中有兩個人,在糧站放糧那天,淩晨排隊時向蘇婷求證過這件事。
當時蘇婷怎麼說來著?
一周七天,一天七次,羞得哩!
都站出來說:“你可拉倒吧!蘇同誌都說了,她跟賀同誌一直都是睡一間屋的,感情好著呢,你操心她離不離婚,還不如多想想自己這日子能不能過。”
雖然賀焱不明白爸爸媽媽怎麼變成一直都睡一起了,但這不妨礙他點頭附和:“沒錯沒錯,我爸爸媽媽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