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校長還沒做出決定,六一兒童節就到了。
因為賀東川特意跟人調了班,所以當天能跟蘇婷一起去看聯歡會。
但說實話,他很後悔跟人調班。
在聯歡會的前一個周日,也就是一年級二班舉行唱歌比賽那天,賀焱獲得一致好評,徹底鎖定合唱節目領唱位置後一回到家,蘇婷就讓他做應援牌。
當時賀東川都沒聽懂應援牌是什麼,但經過蘇婷的解釋,他知道了。
原來她跟賀焱說好了,聯歡會當天要舉牌子給他搖旗助威,蘇婷說:“其實我本來想拉橫幅的,但想想做橫幅需要布料就算了,還是找塊木板寫個牌子比較方便。”
賀東川:“……”
就很想跟人把班調回來。
雖然賀東川萬般不願意乾這種傻事,但麵對妻子的興奮,兒子的期待,他最終選擇了妥協,找了塊木板用毛筆按蘇婷說的寫了應援詞。
兒童節當天,整個家屬院都熱鬨了起來,人們走在路上碰到,問的都是去不去看聯歡會,而得到的回答基本都是去。
不過今天周六,休息的軍官少,約著去看聯歡會的大多是軍嫂。
因此蘇婷和賀東川一走出去,就成了人群中的焦點,更不用說他們還舉著牌子,碰到的軍嫂紛紛湊過來問他們這是要乾嘛?
蘇婷笑著說:“這不是孩子第一次上台表演嘛,我想著我們當家長的肯定要給予支持,就讓老賀寫了個牌子,小焱表演的時候我們就舉著,這樣現場人再多,他肯定也能一眼看到我們。”
賀東川覺得這麼做有點太高調,也打眼,但軍嫂們想法不同,她們比較愛湊熱鬨,而且聯歡會嘛,打眼不更好嗎?
而且她們有孩子上台表演的,代入自家孩子,覺得如果他們看到爸爸媽媽舉著牌子為自己助威,肯定也會很高興。
都覺得這主意好,問蘇婷怎麼想到的,還有人玩笑著說:“你有這麼好的主意也不跟我們通下氣,到時候我兒子/閨女看到你們舉著牌子,我沒舉,心裡得多難過啊。”
蘇婷也沒想到大家反響能這麼熱烈。
雖然她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這麼乾全是為了逗孩子,跟賀焱鬨著玩的。早知道大家都能接受這種助威方式,她早廣而告之了。
眼下聯歡會馬上開始,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當然大家也就開開玩笑,並不是真心責怪蘇婷,一群人說說笑笑著往軍區小學去。
軍區小學占地麵積不小,畢竟這時候土地不值錢,建學校的申請打上去後,上麵批的也痛快。
走進軍區小學大門,入眼的是寬闊的操場,因為學生們玩耍時經常踩踏,地麵看起來十分平整,綠草稀疏。
此時,在操場儘頭靠近教室的地方比平時多了個台子。
台子不高,隻到成人膝蓋,背景布是黑色的,上麵掛了條橫幅,寫著“駐地小學六一兒童聯歡會”幾個大字。
而在舞台右側,擺了兩張桌子,桌子上放著音響設備,這是貴重東西,薑校長好不容易托關係借來的,這會不敢馬虎,特意安排了一名老師守在那。
除了守音響的老師,舞台上還有一群要上台的小朋友在做最後的準備,而在他們前方,王老師正在跟他們說著什麼。
舞台下方也都是忙碌著的人,離舞台半米遠的地方,一名老師支使著高年級學生搬座位,這是要給部隊領導坐的。
在領導座位後麵,各班班主任正在組織手拿板凳的孩子們入座。
來看聯歡會的家長們,位置則在隊伍最後麵,座位也自己解決,帶了的找地方坐著,沒帶的找地方站著。
家長隊伍也分了兩大塊,左邊或坐或站的是島上農業漁業大隊的社員,右邊或坐或站的是家屬院裡的軍屬。
而不管是哪一邊,來的都是女人居多,兩邊男人加起來也就二三十個,還分散在了女人中間門。
賀東川很不自在,因此坐了沒一會他就跟蘇婷說:“我去透透氣。”
正跟餘小芳說話的蘇婷頭也沒回地交代說:“那你早點回來,小焱他們的節目是第一個,彆耽誤了。”
“知道。”賀東川說完就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到隊伍後麵站著吹風。
他在後麵站了沒一會,又有兩個軍官從人群中擠出來,其中個頭矮點的軍官從口袋裡摸出煙,邊分煙給兩人邊說:“可算是出來了,這群女人忒能說,從坐下嘴巴就沒停過。”
個高的軍官戒了煙附和道:“是啊,唉,我本來不打算來的,就我家那個,說什麼孩子第一次上台表演,非要我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跟人調個班,今天去營裡待著。”
因為同樣的理由,特意調班來看的賀東川:“……不用,我不抽煙。”
抽完一根煙,聯歡會快開始了,各自媳婦都開始喊人,幾人掐滅煙頭,揮揮手各自散開。
賀東川走到蘇婷身邊剛坐下,就聽到她問:“你身上怎麼有煙味?你剛才去抽煙了?”
“沒有,應該是他們抽煙沾到的味道。”賀東川說。
蘇婷心想吸二手煙也不怎麼樣,但她轉念一想,部隊老煙槍多,平時有事沒事就要抽兩根,開會的時候更少不了吞雲吐霧。賀東川自己不抽就算了,不讓彆人抽顯然不現實,也不差這麼一會,就把話咽了回去,隻嗯了聲。
夫妻倆咬著耳朵,隊伍後麵有了動靜,蘇婷扭頭一看,見幾名穿著今年新發的白色海軍乾部服的軍官走過來。
蘇婷穿來也有兩個月,部隊領導的名字她基本都知道了,但沒幾個能對上臉,一來領導住在家屬院另一頭,跟他們家離得有點遠,二來領導都忙,沒事不會在大院裡晃悠,再加上他們來去都坐車,所以她沒怎麼見過。
雖然不認識長相,但看那群人的年紀,就能猜到他們級彆不低,更何況薑校長跟他們走在一起,顯然剛才是特意去接人了。
就是不知道來的是什麼領導。
蘇婷正想著,就聽到賀東川說:“我去打聲招呼。”
“啊?”蘇婷愣了下,看到其他來看聯歡會的軍官也動了,才反應過來說,“那你去吧。”
賀東川微微點頭,再度撥開人群走出隊伍,跟另外七八名軍官列隊上前敬禮,喊“首長好”。
在部隊,首長這個稱呼並不局限於某個職位,如果是普通小兵,碰到團長可以喊首長好,碰到師長也可以喊首長好。
但包括賀東川在內的七八名軍官,顯然不是一個團的,而他們喊的都是首長好,那為首的人至少會是駐地副司令員,甚至司令、政委。
雖然級彆很高,但為首的領導態度很和煦,回了軍禮後笑著跟他們說幾句話,就讓他們各自回座位了。
隻是人群散開時,首長特意叫住了賀東川,問:“你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跟我媳婦一起。”賀東川說。
首長問:“你媳婦在哪?”
賀東川伸手指向蘇婷,首長順著看過去,視線在蘇婷臉上停留兩秒,然後下移,看到她拿著的牌子,以及上麵寫的八個大字,眯起眼睛問:“那個牌子是?”
賀東川老實說道:“我媳婦說孩子第一次上台表演,要給他呐喊助威。”
首長聞言微微一愣,很快又哈哈笑起來,說了兩聲好,就不再跟賀東川寒暄,擺擺手便跟著薑校長去前排就坐。
雖然他們說話的地方就在家長隊伍後麵,離蘇婷不遠,但因為現場太過嘈雜,蘇婷隻能通過賀東川的動作,猜測他們可能聊到了自己,但具體說了什麼,她不知道。
因此賀東川一回來,蘇婷就忍不住問:“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賀東川回答說:“陸司令問你手上拿著的牌子是乾什麼用。”
蘇婷一怔,低頭看上手裡捏著的應援牌,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追問:“你怎麼回答的?”
“實話實說。”
蘇婷:“……”
見蘇婷一臉生無可戀,賀東川疑惑問:“你不是早就知道有領導要來,還打算給小焱呐喊助威嗎?”怎麼現在慫了?
後半句因為怕媳婦聽了惱羞成怒,賀東川沒問出來。
蘇婷哀怨地看了賀東川一眼說:“我以為來的最大領導是後勤主任。”
雖然這是軍區小學第一次舉辦聯歡會,但對整個基地而言,這真不是什麼大活動。
而司令員管著整個基地的事務,不說日理萬機,肯定也是忙得團團轉,讓他抽兩個半小時來看小學生文藝彙演,蘇婷覺得不現實。
再聯想到家屬院周圍這些大大小小的單位,其實都歸後勤管,蘇婷理所當然地以為,薑校長能請到的最大領導應該是後勤主任。
後勤主任級彆不低了,而且正好管著學校,也算領導嘛。
誰知道薑校長這麼給力,真把司令員給請來了,想到賀東川在司令麵
前說她要乾的那些事,蘇婷就尷尬得忍不住腳趾摳地。
賀東川見了,忍著笑安慰道:“你彆太擔心,司令聽我說完挺高興的,還連說了兩個好字,看得出來,他很支持你。”
蘇婷心裡好受了點,但仍有點猶豫,駐地這些大領導都在,那待會她是舉牌子,還是布舉牌子呢?
她還沒想出頭緒,聯歡會主持人上台了。
經過短暫的開場白,主持人宣布第一個節目,由一年二班學生帶來的合唱歌曲——《東方紅》。
隨著主持人話音落下,十來個穿著白衣黑褲,係著紅領巾,眉心點著紅痣的孩子走上舞台。
在這群孩子中,賀焱個頭不算高,但他一個人站第一排,能一眼被人看到。
看到他後,大家就會覺得眼前一亮,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
賀焱不但皮膚白,五官還非常出眾,濃眉大眼,唇紅齒白,特彆是眉心紅痣,簡直點睛之筆。
萌化了!
這是蘇婷內心的感受,她一把將牌子扔給賀東川,在他舉起後拽著他的手肘啊啊叫喚:“小焱今天好帥!他眉心的紅痣誰給他點的?畫得真好!”
舉牌工具人的賀東川麵無表情地想著,難道他不比兒子更帥?怎麼沒見媳婦對著他啊啊叫喚?
不就眉心多點了顆紅痣嘛,如果她想看,他也不是不能……好吧他不行,他想象不出來自己眉心點上紅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