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孟秀珍疑惑問。
“是,可你知道我朋友學什麼的嗎?”
“什麼?”
“她大學學的是經濟,並且成績優異,畢業考了本校的碩士。你看到她做生意那麼輕鬆,好像怎麼樣都能賺錢,可過去四年裡,她一直都在學習相關知識。”
“普通人做生意,可能是彆人賣什麼,他就跟著賣什麼,跟得及時或許能喝口湯,跟得不及時可能傾家蕩產。而她做生意,走一步看三步,僅這半年,他們主賣的產品就換了七八種,而每一種,在他們賣了不久後,都會滿街都是賣相同產品的人。”
蘇婷總結道:“所以,如果你想做生意,我不建議你盯著她看,如果你真有這想法,過完年,再到縣裡逛一逛,看看是不是有很多跟風的,他們的生意又怎麼樣。能承受得住這樣的落差,到了合適的時機,你可以試一試,但現在我不建議你衝動之下做決定。”
孟秀珍並不是聽不進勸告的人,聽完蘇婷的話,她認真思索良久說:“那我過完年再看看。”
……
回到大院後,孟秀珍果然給段曉蘭他們打了波廣告,隔天大院裡就有不少約著去縣裡買衣服。
臨過年了,大院裡想買新衣服的多,現在不比早幾年,那會都缺票,衣服縫縫補補穿九年是常事。
如今買衣服不再依賴票證,大家又是同一個大院裡住著,收入都差不多,彆家過年都有新衣服穿,自家人也不能太寒酸,否則麵子上過不去。
一家子加起來,或多或少總要買兩件衣服。
這也是段曉蘭他們賣的衣服實在便宜,否則大家也不會一窩蜂地去,不到三天,他們手裡的存貨就被清空了。
其成年人的衣服賣得更快一些,進貨時他們就避開了過小和過大的尺寸,所以沒到第二天下午就賣光了。第三天賣的基本都是童裝,尺寸比較複雜,有些尺寸不好賣,不過沒剩多少,降價後不到一天也清光了。
於是,等大院裡那些生性優柔寡斷,猶豫幾天終於才下定決心的軍嫂,趕到縣城一看,縣中心那裡早沒人了,隻能懊悔離開。
但大院裡那些決定做得快的,基本都一次到位,把家裡人的衣服給置辦齊全了,一時間,大院裡討論的全是新衣服的事。
蘇婷聽後,趁著賀東川休息,跟他又帶著兄妹倆去了趟市裡,每人又買了身新衣服。
雖然賀焱和慢慢沒缺過新衣服穿,但每年的衣服基本都是換季時買的,到過年蘇婷隻會給他們買一身衣服。
像今年這樣連著買兩身新衣服的情況,非常少見,以至於賀焱納悶問:“媽你發財啦?”
“怎麼說?”
賀焱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沒發財,你怎麼突然給我們買那麼多衣服?”
“因為之前買衣服的時候,我沒想到大院裡會有那麼多人去買。”
雖然那天回來的路上,蘇婷聽孟秀珍說過要幫段曉蘭他們打廣告,但她真沒想到廣告效果這麼顯著,大院裡的人也是真舍得花錢,人人都是空著手去,大包小包地回來。
段曉蘭那裡的衣服雖然多,但每種款式隻有兩三個,裡麵打底的毛衣襯衣,更是隻有一個款。
她和孟秀珍買的時候,特意錯開了款式,但後麵去的軍嫂太多,就算錯開款式,也有大巴撞衫的。
撞衫不可怕,可怕的是撞到成院服的程度。
蘇婷覺得年三十當天,在他們大院裡轉一圈,估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大院裡的孩子,一半穿A款,一半穿B款,男孩一個色,女孩一個色,大人同理。
蘇婷說:“今天買的衣服是給你們過年穿的,之前買的衣服等你們開學再穿。”大院裡一窩蜂地買新衣服,撞衫率太高,等回市裡後情況會好一些。
……
蘇婷的預測沒有錯,年三十那天,大院裡的女孩身上一水的紅,男孩子一水的藍,大人身上衣服顏色豐富些,但撞衫率仍然很高。
不過這時候的人不講究這些,穿上新衣服後大家都挺高興,出門見到誰都笑眯眯的,發紅包也比往年痛快。
吃完早飯賀焱帶著慢慢出去溜達一圈,回來兩人荷包都鼓鼓的,拿出來一看,全是紅包。當然,蘇婷和賀東川也散出去不少紅包。
不止他們家,其他家庭也差不多,一上午下來,孩子們腰包厚了一圈,大人們則都肉疼不已。
雖說紅包金額都不大,高的五毛六毛,低的一毛兩毛,但積少成多,每家每戶發出去的紅包多的不說,七八上十塊是有的。
兄妹倆拿著紅包回到家後,就坐到沙發上數了起來。
剛開始還好,數著數著慢慢發現不對勁了,數完一對,她的紅包果然比哥哥少一塊錢,頓時懷疑人生:“為什麼?”
是她不夠可愛?還是她沒有哥哥討人喜歡?
為什麼發新年紅包還要區彆對待?
賀焱也不太懂為什麼,畢竟以前沒發生過這種情況,看到妹妹難過得要哭了,他問:“我把多的一塊錢給你?”
“我不要!”慢慢撅著嘴,她可是有骨氣的!才不要區彆對待的那一塊錢!
“那……”賀焱回到房間,從衣櫃裡翻出自己的存款,拿出一張大團結,塞進紅包裡拿給慢慢,“你給哥哥拜年,哥哥也給你發個紅包。”
慢慢趕忙站起來,抬手向賀焱作揖:“哥哥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再伸出兩隻手,示意紅包拿來。
賀焱笑著將紅包遞給慢慢,說道:“妹妹也新年快樂。”
長這麼大,慢慢還是第一次收到哥哥的紅包,拿著紅包眼裡滿是好奇,問:“紅包有多大?”
賀焱賣關子說:“你自己拆開看。”
“那我可以現在拆嗎?”
“可以。”
慢慢拆開紅包,抽出那張大團結。
因為平時接觸到的錢都是以分或毛為單位,一塊錢都見得少,所以慢慢不太認識大團結,拚完拚音問:“十元是十塊嗎?”
“嗯。”
慢慢瞪大眼睛:“!!!這麼多?都給我嗎?”
她收了那麼多紅包,都沒有十塊錢呢!
“對啊,這是給慢慢的紅包,”賀焱說著抬頭瞄一眼在廚房裡忙碌著的父母,將手指放到嘴邊,噓了聲說,“彆讓爸爸媽媽知道。”
“嗯嗯!”慢慢毫不猶豫點頭。
雖然每年過年,爸爸媽媽都會給她好多壓歲錢,如果回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他們也會給她壓歲錢。但每年錢到手後還沒焐熱,就會被媽媽以怕她亂用,幫她存起來為由收走。
所以每年她能動用的壓歲錢,隻有大院裡這些叔叔阿姨給的毛票,大額紙幣她都沒怎麼見過。
如果讓媽媽知道哥哥給她發了紅包,這十塊錢她肯定也保不住。
最可氣的是,媽媽過年隻沒收她的壓歲錢,哥哥的壓歲錢會讓他自己收著,因為他年紀大一些,會自己管錢。
可能也因為這樣,哥哥才有錢給她發這麼大的紅包。
想到這裡慢慢問:“哥哥,你什麼時候開始管自己的壓歲錢的?”
賀焱想了想說:“好像是六歲。”
六歲以前,他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在首都,每年過年拿到的壓歲錢都會在過完年後被奶奶收走。
到爸爸身邊後,第一次過年時奶奶不再,沒收不了他的壓歲錢,媽媽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所以錢他都自己收著了。
賀焱問:“你問這個乾什麼?”
慢慢下定決心,在賀焱耳邊輕聲說:“我過完年就六歲了,今年的壓歲錢我也要自己拿著,不給媽媽!”
蘇婷收慢慢零花錢的事,賀焱當然清楚,但他覺得她跟彆人的媽媽不一樣,彆人的媽媽收走壓歲錢以後,大概率不會還給孩子,但她會還。
另外賀焱也相信慢慢提出來後,媽媽會答應讓她試著管理自己的壓歲錢,隻要她管得好,以後拿到壓歲錢就不用再上交。
賀焱鼓勵說:“可以試一試。”
……
不管是賀家還是蘇家兩老,都習慣年三十中午吃年夜飯,而蘇婷和賀東川為了能多點時間準備,自己過年時,會將年夜飯時間挪到晚上。
大院裡晚上吃年夜飯的家庭也更多,天色剛暗下來,便陸續響起鞭炮聲。
蘇婷和賀東川端菜上桌時,賀焱和慢慢也拿著鞭炮去了樓下,拆開從樓棟這一頭,拉到樓棟另一頭,再點燃引線。
鞭炮聲響,蘇婷停住手頭的事,走到陽台往下看。
樓下不止兄妹倆,前後樓棟已經吃過年夜飯,和還沒開始吃年夜飯的孩子都過來了,聚在一起看他們放鞭炮。
雖然一樓兩戶都亮著燈,今晚月色也不錯,但光線仍不夠明亮,那些孩子身上又穿著同樣款式顏色的衣服,一眼望下去,除了自家孩子,蘇婷隻分得清男女,認不出誰是誰。
鞭炮響過,有孩子往地下砸炮,有人買到了威力大的春雷,自己不敢放,讓賀焱幫忙。
賀焱雖然上了高中,但仍是愛玩的年紀,聞言有些意動,拿過春雷放在地上,再伸手接過火柴盒。
劃開火柴前,賀焱扭頭衝站在一旁的慢慢喊:“站遠點。”
慢慢往後退了點,其他孩子也齊齊往後退。
賀焱又喊:“再退一點,站到樓道裡去。”
慢慢繼續後退,一直退到陽台看不見的樓道裡,其他孩子也連忙跟上,樓下院子被清空,隻剩下賀焱和一根豎起來放著的春雷。
賀焱劃開火柴,將亮起的火光送到春雷引線前,點燃,起身奔跑。
“嘭!”
春雷炸開,前後兩棟樓沒在吃年夜飯的都探出頭,七嘴八舌地問:“誰在放春雷?”
“大過年的,你們這群孩子能不能乾點好事?”
一群半大孩子沒人回應,擠在樓道裡嘻嘻哈哈。
賀東川將最後一道菜端出來,問:“小焱他們還沒回來?”
“我喊一聲,”蘇婷說著,叫住被一群孩子簇擁著往外走的兄妹倆,在他們回頭看過來時,在嘈雜的鞭炮聲中喊道,“吃年夜飯了!”
兄妹倆眉眼飛揚應好,牽著手穿過簇擁著他們的孩子,在昏黃燈光和清冷月色中飛奔回家,也奔向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