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喜並不相通,紀有初家裡出了大事,同事們紛紛歎息過一聲後,就立刻各自回到位置上開始忙碌。
紀有初也並沒有要對他們進行“我弱我有理”的新一輪道德綁架,一門心思都撲在趕緊把手頭任務做完這一件事上。
為了表示對吉奧這家客戶的重視,Fiona不僅給他們安排了酒店考察,還特彆預備了歡迎酒會和歡迎晚宴。
相關工作已經提前一周就開始準備,但到了當天,還是出了一堆狀況。先是場地布置出了點差錯,後來餐飲那邊又說有食材缺貨了。
紀有初忙裡忙外,臨時改了好幾個方案,有空看時間的時候居然都到下午一點了。
辦公室統一訂的盒飯已經冷透了,她顧不上那麼多,一邊拚命扒飯一邊給歐陽宜打電話,要她下班後幫忙給她送一套乾淨衣服,並去醫院照看會兒諾寶。
Fiona正好走過聽見了,熱情邀請紀有初直接去她那邊拿一套。
紀有初想了想倒也好,省得麻煩歐陽宜了。進到她辦公室一看四五個袋子幾乎全是小香家的,立刻就擺手說不要了:“不敢要,弄壞了我賠不起!”
Fiona當即嗤了聲,挑了一個拍到她懷裡:“沒出息,我看你一個月也掙不少啊,連件衣服都不舍得,現在哪個年輕女孩子沒幾件好衣服的?說了要多為自己考慮點,彆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個老媽子一樣。”
紀有初沒站得穩,直接被她一巴掌拍貼到牆上。她索性直接倚著牆麵,低頭撥開袋子看裡麵的衣服。
“哪些女孩子有這麼好的衣服啊?你大概不知道吧,咱們國家還有十億人沒坐過飛機,有五億人用不上馬桶,像你這樣的成功人士絕對是少數。”她淺淺笑著:“我是掙得還可以,但我要租房子、養孩子,壓力還是很大的。”
要她拿一個月的工資買件衣服,她是真的舍不得。她要是不缺錢到這份上了,也不會放著生病的孩子一個人在醫院裡。
Fiona懶得跟她討論這些有的沒的,又挑了個一個袋子扔到她麵前:“內衣也換了吧。”她眯起眼睛看了看紀有初胸前洶湧的弧度,昧良心地說:“咱倆尺寸應該差不多吧。”
紀有初哭笑不得,說:“謝了。你這架勢,真不像是要讓我去吃飯,像是要把我往人家房間裡送。”
紀有初未必就是意有所指,Fiona倒是清咳幾聲,默默摸了下理了理鬢角頭發。
紀有初當成沒看出她異樣,笑著問:“你早上在電話裡說的裁員那事兒……”說了一半又不說了,留白給對麵。
Fiona扁扁嘴,推著她肩往外去:“都幾點了,還在這兒跟我耍心眼子,先去換衣服。”不過臨出去前,她還是湊到紀有初耳邊,輕聲道:“先去搞定吉奧再說啦。”
Fiona從不輕易許諾人,但她好就好在賞罰分明。有了她的這顆定心丸,紀有初那顆因為自己隨時可能失業的心稍稍輕鬆了一點。
她隨便拿了間房間洗了個澡,再畫了個淡妝,換上Fiona給的裙子。
說來也是奇怪,她明明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喜歡香奈兒的風格,可是穿上之後立刻真香了。無論是質地剪裁還是色彩款式都是極好的,連腳上那雙平時放在辦公室裡穿的平底鞋都顯得高貴起來。
重新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所有同事都立刻放下手裡的事,死死盯著她。
這大概就是對一個人光彩奪目的最高褒獎,大家比她方才說家裡出事還要關心她地紛紛誇讚她打扮:“Yule,你這副打扮彆說吉奧了,鐘嶼都能倒在你石榴裙下。”
“……”紀有初喉頭發緊:“那就算了吧。”
下午跟吉奧的人正式見麵,對麵也是十足驚豔。CMO直接走到大部隊後麵,跟一直落在最後的紀有初聊天。
Fiona完全就是個人精,不僅不喊他回來,還有意帶著身邊吉奧的團隊越走越快。沒過多久,紀有初和吉奧CMO就跟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就是Fiona為什麼一定要紀有初來接待的目的了。在吉奧此次成行之前,Fiona其實早已經帶過紀有初去他們總部拜訪過。
那一次雖然無功而返,但吉奧這位CMO卻對紀有初青眼有加。兩人加了微信之後,一直都有聯係,紀有初每次的朋友圈,也都有他點讚和評論。
Fiona因而認定了CMO對紀有初有點意思,才特地為他量身打造了這一出美人計。
職場裡的潛`規則不外如是,紀有初之前看見過也親身經曆過。剛一開始她反應頗大,不僅直接拒絕了人家曖昧,還把事情告到了對麵上司。
Fiona那時候罵她,說她還以為自己是學校裡眾星拱月的女神,天真又傲氣。人家跟你說幾句好話你就以為是要睡你,你哪來那麼大的臉呢。
做生意的過程也是交朋友的過程,你拿出真心去對待,人家也才會拿真心來交換。人家願意多跟你聊一會兒,是欣賞你,你總往那種地方想人家乾嘛?
你如果真的覺得過火了,可以婉轉地告知對方,對方不可能把你怎麼樣。如果你們聊著聊著有感覺了,說不定還能在生意之外譜出一段佳話。
紀有初雖然至今對她的話仍舊保留觀點,但像她說的,付出真心總不會錯。她牢記這一點後真做成了不少項目,有些客戶甚至跟她做了朋友。
從一開始的大為光火,到現在合理運用規則,紀有初原本覺得自己可以得心應手了,但吉奧家的這位CMO顯然有彆於之前她遇見過的那些人。
交談中,他已經借助種種方式光明正大地摸了她三次手。
一次是見麵時,她遞給他礦泉水,他裝作無意蓋在她手上;一次是開門時,他假意幫忙,正好按在她已經握上把手的手。
一次就是現在,她把手自然放在欄杆上,介紹酒店獨有的懸掛式噴泉時,他再次把手靠了過來,燥熱的指尖爬到她手背,還肉麻地捏了捏。
紀有初立時一僵,整個人像是被急凍了起來。
這一刻的心情,就像是看見謝頂的男人被吹亂了剩餘不多的幾根毛,她既想過去將之好好捋順,又害怕傷害到他可笑的自尊惹得他大發雷霆。
她隻好跟前兩次一樣,壓抑著,忍耐著,隻是默默將手拿回來。但心情畢竟是被攪亂了,方才的話說到一半,怎麼都繼續不下去。
另一邊,懸掛式噴泉後麵,鐘嶼手扶著欄杆,剛剛結束一段通話。對麵方才什麼情形,他這邊看得一清二楚。
身邊楊誌斌也是一樣,原本已經準備湊近過來想問問要不要上去幫忙,鐘嶼卻已經收了手機,眉目一斂,從後麵的樓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