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個子高挑纖瘦的女人,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黑色牛仔褲,彈性布料包裹下的臀部又圓又翹。一陣風起,她長發被吹得掃到他臉上,一如他們現在並肩站著一樣親密。
不用看正麵,她就知道那是個美人,也不用走太近,她就仿佛能聽到他們熱烈交談。
紀有初突然就覺得自己剛剛的焦急和害怕十分諷刺,她以為他會因為憤怒再次做出點出格的事,可他卻隻是跟個女人在外邊看雪景邊談情說愛。
紀有初雙腳像是被釘住了,她不停深呼吸著告訴自己把大衣還給他就走,可心裡有另一個聲音惡毒在說就這樣把他凍死算了,反正一會兒他就有溫柔鄉可睡。
嫌她沒有魅力是嗎,嫌她臉難看是嗎?可不嘛,要是她跟他其他女人一樣渾身風情,至於會被他遺忘到現在嗎?
紀有初咬著下唇準備離開,可還沒來得及轉身,門外鐘嶼這時突然向後一側臉,恰好就跟離他不過五步遠的紀有初打了個照麵。
他立刻有些緊張地快速睨了眼身邊女人,再去盯著紀有初,開口同時,白色水霧從嘴邊散開:“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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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有初覺得所有的血液都要衝到大腦,眼前幾乎一片紅色,為了不讓自己踉蹌摔倒,隻能拚命壓著呼吸緩緩吐氣。
她看到鐘嶼跟那女人迅速對視了一眼,女人立馬就像接收到什麼訊息般窈窕離開。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時,還向著她翻了一眼。
“說話啊。”鐘嶼看她臉色煞白,莫名心顫。
四目相對,紀有初雖然覺得這人比平時還要可憎,卻執拗地沒移開視線。她牢牢記得過來找他的目的,一步接著一步,再把大衣遞了過去:“給你。”
雖然她的步子十分僵硬,伸出去的手也微微顫抖。
離得近了,紀有初這才發現他在抽煙。雪白的煙卷夾在他修長骨感的手指上,嫋嫋青煙沿著卷身爬到他手指,如蛇般糾纏往上再慢慢散開。
認識這麼久了,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他抽煙。他牙齒潔白,身上從不沾煙味,她也就以為他不需要這種東西麻痹神經……
原來,也就隻是個普通人。
鐘嶼快速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眼睛因為青白煙霧熏得稍微眯起來,空下來的一隻手把她伸來的那隻手打開:“我不要。”
她莫名就被他這硬邦邦的語氣給惹惱了:“乾嘛不要,非要這樣著涼了發著燒,躺在床上起不來才肯穿衣服是不是?你隻穿這麼點在這兒站著吹風,是想要讓誰心疼著急呢?”
鐘嶼聽得不由嗤笑出聲:“我在這兒站一會兒,怎麼就是為了讓人心疼著急了。我站這兒隻是等人來接,反倒是你,是不是心疼著急我,所以才想起來說這樣的話?”
紀有初知道他在激她,根本就不咬鉤,也學他口氣繼續嗆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為你心疼著急的,你真以為自己這麼有魅力,是個女人就會為你神魂顛倒嗎?”
他哪裡最軟,她就拿陣刺哪兒。鐘嶼終於是忍不住毛了,語氣不快地說:“那你乾嘛追出來啊,就隻是為了給我送大衣?”
紀有初針鋒相對:“才不是我想來的,是楊誌斌要給我跟你傳個話,車子半路出事來不了了,你今晚隻能呆在這兒了。他怕你沒有地方住,求了我好一會兒,我才肯過來。我就說他是多慮嘛,堂堂一個鐘嶼,怎麼可能找不到地方睡呢?”
“他乾嘛不告訴我,非要你做這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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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機打不通,不信你自己看看。”
“……”鐘嶼果然就被她噎到,焦躁之中從兜裡掏出手機要印證她說的。沒想到手機果然一直黑屏,估計是被凍得自動關機了。
他原本就有火,無處可撒,索性心一橫摔了手機,厚厚的雪地上立刻被他擲出了一個口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紀有初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一點沒被他嚇到,嘖嘖說:“可惜了,你這樣要怎麼聯係那位美女啊,還是你們已經約好了地方,一會兒你直接去就行了?”
“紀有初!”鐘嶼喊。
紀有初瞪著眼睛:“我在這兒!”
兩個人聲音一個比一個高,身邊不停有人過來,見到他們兩個都以為是鬨彆扭的小情侶,忍不住向他們側目。
鐘嶼一向是個體麵的人,也愛麵子,可他此刻卻像是看不見這些目光似的,先是與紀有初相互瞪著,隨後出人意料低低地笑起來。
正吵著架呢,他突然這麼笑起來,惹得紀有初完全摸不著頭腦。起初她以為他是譏誚,是諷刺,可再等她看了會,卻發現他就隻是在笑,純粹的笑。
紀有初頓時有點繃不住,納悶道:“你笑什麼笑?”
鐘嶼過了會兒才停下來,說:“紀有初,你還記得那天早上你跟我說的話嗎?你說,隨時出現在彆人門口,意想不到的給人解圍,莫名其妙的關心,動不動就跟人肢體接觸,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就是喜歡。”
紀有初微微張嘴,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鐘嶼緊跟著就給了她答案:“你說的沒錯,我喜歡你,我克製不住地想你,千方百計地討好你,還可笑的借著諾寶的由頭,像條狗似的追到這兒來。”
“你又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我氣你高傲倔強,心硬如鐵,氣你受過一次傷,就要把人推得遠遠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更氣我自己明明知道你這樣還要纏著你,氣我總是因為你的無心之舉胡思亂想!”
鐘嶼說著突然勾了勾唇:“可我現在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原來喜歡不隻是一種形式,你不想讓我進入你的領地是因為你害怕,你這麼反感我身邊有其他女人是因為你也在乎。你對我,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紀有初原本因為寒冷在顫抖的身體,現在完全是因為氣的,她也學他哈哈笑了一會兒,說:“你還真會開玩笑,誰對你有感覺了?鐘嶼,我告訴你,你剛剛說的沒錯,我就是惡心你厭惡你。我原本還大發慈悲地想讓你睡地板上,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不僅不讓他跟她擠一間,紀有初無比憤懣,她連大衣都不要給他!一邊想著,她把大衣扔了出去,可憐的衣服就隨著他那個提前報廢的手機一起,葬身進滿地的大雪裡。
這麼做完,她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剛要轉身離開,手腕上卻傳來冰冷桎梏。
是鐘嶼自後抓住她手腕。他臉色沉得嚇人,用力把她往自己身前這麼一拉,紀有初便踉踉蹌蹌過來,撞在他堅硬厚實的胸脯上。
紀有初根本不知道他要乾什麼,瞪著眼睛欲要問他,他掐著煙的那隻手突然緊緊扣住她後頸,另一隻手撈著她腰,將她重重按向自己。
他呼吸一下極近,鼻尖抵在她軟燙的臉頰上,被凍得冰冷的嘴唇也罩上她的唇,呼吸吐納間卻熱度滾`燙:“紀有初,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的讓人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