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真的決定了嗎?不進搶救室?”
老人點點頭,“是,醫生,這是我們自己的決定,我們跟老頭子商量好了的,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找醫院麻煩的。”
溫見琛猶豫了一下,決定尊重患者和家屬的決定,“那……您簽一下放棄有創搶救的同意書,可以嗎?”
“好。”老太太答應了,母女倆跟著溫見琛一起去了辦公室。
進去之後,溫見琛看見小劉正彎腰在文件櫃那兒找什麼東西。
就說了句:“小劉,拿一張拒絕治療的通知單。”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一眼,又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溫見琛去找林澤,把這邊的情況彙報給他,然後又去隔壁的主任辦公室找了洪主任。
沒一會兒,許護長過來了,“見琛,留觀區騰出來一張床了,把你的病人挪過去吧。”
溫見琛這是發動了集體的力量,為患者安排了留觀床位,在靠牆的、寬敞些的地方,挪過去的時候,是連帶著呼吸機和心電監護一起過去的,為了讓他們舒服點,溫見琛還拉過來一架折疊屏風,隔開了旁人打量的視線。
安頓好之後,讓護士給他抽血,掛水補液,把該做的評估都做了,也請了風濕免疫科和腫瘤科來會診,總之是除了沒去搶救室,不做有創搶救,其他都按常規處理。
隨後小劉把血氣分析做出來了,結果指標非常糟糕,乳酸隻有6.5mmol/L,溫見琛心裡惴惴的,又去看了他一次。
老人似乎緩過來了點兒,女兒和老伴分彆坐在病床兩側,握著他的手跟他說著話,低聲細語的,場麵看起來有些溫馨。
溫見琛等了會兒,才去跟他們說現在醫院的陪床規定,讓他們自己安排好。
期間溫見琛不死心,又去勸了一次,希望他們可以“歸順”搶救室,以得到更安全的救護,但患者家屬並不同意,她甚至進一步提出,想要滿足老伴的心願,讓他回家。
溫見琛:“……”
“你們就在這兒吧,有事就叫我們。”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匆匆離開了留觀區。
能讓他們待在留觀區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們自然有他們的諸多理由,但溫見琛本人乃至整個急診科都在肩負風險。
壓力讓他無心於剛剛接觸到並且應該食髓知味的男歡女愛,裴冬宜覺得非常奇怪,問他:“今天是不是特彆忙,非常累?”
溫見琛愣了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呃、還行吧,很平時差不多。”
“跟平時一樣……”她低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然後恍然大悟地道,“所以你看,我就說過猶不及,你昨晚就不應該……唔唔唔——”
溫見琛的手掌在黑夜裡準頭極好地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沒說完的話捂了回去。
她聽見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這個根本沒關係好嗎?”
話音剛落,她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壓住了,一動都不能動,她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唔唔——唔唔唔——”
“彆嚷嚷!讓彆人聽見了!”溫見琛嚇唬她。
裴冬宜根本不信,這是哪裡,玉河灣,這彆墅要是這麼不隔音,那也不用賣了。
溫見琛哪管她信不信,他隻知道自己不能讓她汙蔑了,“你今晚彆想睡了。”
裴冬宜這次是真的被嚇唬住了,連忙求饒:“彆彆彆,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行還不成嗎!”
話剛說完,她就尖叫起來,“啊——溫見琛你怎麼這樣!怎麼隨便脫人褲子!我要報警!”
溫見琛被她這話逗樂了,忍了忍,把喉嚨裡的笑意咽回去,故作嚴肅地道:“接到你電話的是我,我就是來抓你的。”
“啊呀!變態啊你!”
她失聲驚呼起來,感覺到自己像被捕獲的小鳥,完全落入他的陷阱裡。
他寬闊的肩膀將她摟在懷裡,身體蠻橫地把她的雙腿擠開。
她感覺自己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卻又不想撲滅這場漫天的山火。
黑夜裡讓人臉紅的動靜甫停,她迷迷糊糊的,覺得整個人累得厲害,卻又聽見他問:“明天有什麼安排麼?”
她眼皮動了一下,發現根本睜不開,乾脆就閉上了,小聲地應道:“……嗯,去試禮服,項芸哥哥的小孩周五做滿月。”
溫見琛本來都要睡了,聞言眼睛又倏地睜開,“你自己去?”
裴冬宜嗯了聲,“……不然你陪我嗎?”
“我倒是想,可是不行啊。”他失笑著俯身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親了親她的背。
這一刻是充滿了溫情的,隻是裴冬宜實在太累了,沒說幾句話就徹底睡著了。
溫見琛卻睡不安穩,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有點不安,總覺得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他帶著這種感覺慢慢睡著了,直到早上醒來,打開手機一看,沒有未讀信息,沒有未接來電,他忍不住鬆了口氣。
看來他昨晚的不安就隻是錯覺。
這樣一想,他的心情就好起來,轉身抱著裴冬宜賴了一會兒床,然後小心抽回被她抱著的胳膊,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儘量地不去吵醒裴冬宜,但等他洗漱好出來,她還是醒了。
她縮在被子裡,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你要走啦?”
“是啊,誰像小裴老師這麼幸福啊,還有寒暑假。”他笑著彎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晚上見。”
裴冬宜嗯嗯兩聲,看他走了,又繼續睡回籠覺。
溫見琛去到單位第一件事,是打開係統看在床患者的檢查結果回報和護理記錄,第二件事是趕在早交班之前先查一遍自己的病人。
他和往常一樣匆匆打量著留觀區裡滯留的患者,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前一天收的那位IgG4患者身上停留。
看清對方的現狀,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