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錯是不可能聽錯的。
畢竟隨著長福一道而來的不僅是聖旨,還有宮裡來的賞賜,以及長公主的吉服,最重要的是——
“長公主,駙馬爺,陛下昨兒個將京城的輿圖看了一遍,想來不日就會賜下公主府,屆時奴才可要舔著臉來要杯水酒吃了。”長福對司蠻的態度極好,他已經從聖上的態度中看出聖上對長公主的重視了。
司蠻這會兒也緩過來了,聽到長福這般說,自然笑意盈盈的點點頭。
語氣帶上點親近:“少不得你一口酒。”
長福聽了這話眼睛都亮了,連忙躬下身子抱拳:“奴才謝長公主賞。”
寒暄兩句後,長福就起身告辭了,畢竟他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日常是要跟在皇帝身邊的,如今能搶了這麼個出宮傳旨的活,已經是難得的半日放鬆了,再不回去要是讓宮裡的小崽子們撬了牆角,他哭都來不及了。
他雖然膽子小,卻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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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福走後,司蠻才對著林如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夫君。”
林如海也有點激動,走過去,一把抓住司蠻的手:“夫人。”
他本以為司蠻就算成為公主也隻是普通冊封,沒想到皇帝一搞搞了個大的,直接給冊封了長公主,雖說有賭氣的成分,但是也能說明司蠻在宗瑾心目中的地位,畢竟司蠻前幾次幫忙不是假的。
“咱們先將聖旨請進祠堂去。”
到了京城的祖宅,自然就有了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
“好,也好告知父親母親。”
林如海立刻吩咐林管家去準備祭祖事宜。
林府的下人們這會兒的心好似在天上飛似的,自家夫人突然從縣主變成了長公主,這地位連忙翻了三番,尤其是林管家等人,無不在心中驚歎自家老爺的眼光,誰能想到,自家老爺娶回來的孤女縣主實則是太上皇的女兒,而且……看這年歲,怕是比當今聖上年歲還要大些,怨不得身上會冊封為長公主。
司蠻已經完全將被扔在花廳的王夫人和王熙鳳給忘記了。
司蠻忘了辛嬤嬤可沒忘。
雖說殿下被冊封成長公主她也高興,可到底在宮中多年,早已練就了一番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哪怕這會兒心裡快被尖叫和疑惑占滿了,她還能抽出一點理智能想起王夫人和王熙鳳。
“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忙亂的很,殿下怕是沒空閒招待王宜人了。”辛嬤嬤笑眯眯的來賠罪。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且此刻王夫人心裡也亂的很,自然沒什麼不可的,連忙點點頭:“也好,那我就先回府了,還望嬤嬤帶句話,就說過兩日等府裡空閒了,榮國府再來拜訪。”
“好好。”
辛嬤嬤親自送王夫人到門口,看著她們上了馬車才轉身讓關了門,總之禮儀上是一丁點都不出錯。
反倒是馬車上王夫人和王熙鳳兩人麵麵相覷。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想到林如海新娶的妻子居然是這樣的身份。
這是直接從普通的官員變成皇親國戚啦。
“姑母,其實這般想想也好,咱們家大姐兒不是進宮了麼?”王熙鳳對著王夫人眨了眨眼睛,她是新嫁娘,對林姑父是一丁點都不了解,聽到這樣的消息,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外,剩下的就隻有高興了。
王夫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也陷入無與倫比的狂喜中。
她一把握住王熙鳳的手:“你說的對,元春如今在宮裡,正是需要家裡支持的時候,咱們在外邊好好與公主相處,隻要公主在聖上麵前提一句,都是咱們元春的造化。”王夫人越想越激動:“日後咱們萬不可得罪長公主和駙馬爺,今兒個若不是那丫鬟來的快,我瞧你那嘴裡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幸好上天保佑,沒能惹怒了長公主。”
王熙鳳的嘴角抽了抽。
她雖然年輕卻也不傻,聽著自家姑媽對自己的指責自然是不高興。
但又想到賈元春如今還在宮裡,若日後真能因為長公主的麵子在宮裡出頭,她還真得捧著點自己的好姑媽。
想到這裡,王熙鳳頓時又揚起笑容,抬起手假模假樣的拍拍自己的臉:“瞧我這張嘴,笨嘴笨舌的,過兩日我準備賠禮親自上門賠罪才好。”
王夫人聽到自己想聽的,抿嘴笑了笑:“這才對。”
說完,就閉上眼睛,手裡撚著佛珠,好似已經淡然,心底卻依舊興奮不已。
王熙鳳見到王夫人這樣,心裡頓時湧起一片鬱悶。
感情賠罪說出口,賠禮卻要她自己準備?
不過想歸想,隻要一想到未來賈元春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王熙鳳就表示自己又可以了。
姑侄倆各懷心思的回了家。
剛回到家,王夫人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喝口水,就看見周瑞家的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不好了太太,快去前頭書房看看吧,老爺快將珠大爺給打死了。”
“什麼?”
剛剛因為司蠻冊封長公主的喜悅還沒過去,就一盆冷水下來,濕透了整顆心。
她連忙起身,快步往外麵跑去。
元春是她的心頭肉,可賈珠才是她在賈家的指望,她辛辛苦苦養出這麼一個才貌雙全的兒子,還指著他考取功名,未來封侯拜相呢。
剛走到外書房的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的賈政的咒罵聲。
“我讓你出去參加詩會,你卻丟老爺的臉,還諷刺人家是屢試不中的無用書生?”
“我說你兩句你還心存不滿,自視甚高還不知委婉,這些年的書都讀進狗肚子裡去了?”
“屢試不中怎麼了?老子也屢試不中呢,你是不是也準備瞧不起老子?”
“你瞧瞧你這做的什麼歪詩,說出來我都嫌丟人……”
“打,給我狠狠的打,打死這個目無尊卑,不知禮數的東西。”
隨即想起來就是板子的聲音,還有賈珠的悶哼聲,那聲音斷斷續續,顯然,已經打了不短的時候了。
王夫人頓時隻覺得天旋地轉。
她咬了咬舌尖,定了定神,推開身邊想要來扶住自己的周瑞家的,快步的走到書房門口猛地推開門,然後便看見趴在長凳上,屁股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賈珠。
“我的珠兒啊——”
淒厲的尖叫聲從門口響起,瞬間喚回了賈政的理智,也讓已經快陷入昏厥的賈珠猛地清醒過來:“太太……”
“老爺,彆打了,千萬彆打了。”
王夫人撲上去,跪下就抱住賈政的腰,不讓他再打。
賈政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王夫人,心中怒意更甚,這老妻向來是個溺愛孩子的,賈珠能有今日這麼口舌不忌,就是被這該死的婦人給慣壞了。
這樣一想,又抓起直板,狠狠的打在賈珠的屁股上。
王夫人頓時哭嚎起來:“老爺,不管珠兒做錯了什麼,也不該在此時打他啊,再過半月便到了春闈,珠兒還要下場考試,這一考就是三日,還不知道能抽到怎樣的考號,若是將珠兒打壞了,再抽到那漏風漏雨的考號,這不是要了珠兒的命麼?”
賈政的手一顫。
他將此事給忘記了。
“老爺若是心中有火氣,便打我吧。”
他怎麼可能打王夫人,他又不是那等愛拿女人出氣的暴徒。
鬆開手,直板落在地下。
王夫人見他終於冷靜下來,這才回頭用眼神示意周瑞家的,周瑞家的連忙喊來兩個小廝,將賈珠給抬了下去,一出門就喊道:“快快,那老爺的名帖去太醫院請太醫來。”
書房裡,王夫人依舊還跪在地上。
賈政滿臉煩躁,顯然心裡還是存了氣的,他不喜愛王夫人,看見王夫人那張臉就厭煩,卻自恃君子,不願對王夫人動手,隻得背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跑了兩圈,最後氣哼哼的坐在椅子上。
王夫人眼珠子轉了轉,擦乾臉上的淚水。
從地上起身,走到賈政身邊,倒了杯水遞過去:“老爺,珠兒此次下場,若能得中進士,日後你也能為他好好籌謀個差事,如今他說話不著調,隻不過有你這個做爹的在上麵頂著才敢放肆,等日後入了官場,與同僚交流,自然就不敢這般了。”
賈政接過茶杯,剛喝一口,聽見王夫人這般說,頓時茶杯蓋重重一敲,眉毛倒豎:“不敢,我看他沒什麼不敢的,簡直丟了我們榮國府的臉。”
“老爺可莫要這般說,咱們珠兒學識這般好,比起那些吃喝玩樂的紈絝,可不強多了?”
說起賈珠的學識,賈政也忍不住的笑了笑。
他對兒子這一點還是滿意的,至少比起賈璉來說,他這兒子已經勝過太多。
“給他請太醫來瞧瞧。”
“是。”王夫人聽到賈政聲音軟下去了,這才舒了口氣。
“對了,今兒個你去如海府上,可曾見到我那外甥女?”
“見是見到了。”
王夫人神色頓時帶上掩飾不住的激動:“老爺,大喜啊。”
“哦?喜從何來?”賈政愣了一下。
“林姑爺後娶的那位繼妻,咱們打聽出來,隻聽說是什麼縣主,今兒個聖上下了聖旨,封了長公主了,端和長公主。”說到這裡,王夫人的語氣也不禁酸溜溜的:“也不知是什麼運氣,竟讓聖上這般重視。”
賈政卻沒那麼傻白甜。
他捋了捋胡須,瞬間意識到這裡麵恐怕有什麼了不得的陰私。
他抿了抿唇:“你先去看看珠兒去,我去見見老太太,免得她擔心珠兒。”
王夫人連忙稱是,起身便離開了外書房,往後麵賈珠的院子快步走去,而賈政則是喝了幾口茶,直接去了榮慶堂,將司蠻封長公主的事情給告訴了賈母。
賈母原本樂嗬嗬的帶著賈寶玉,聽到這消息後,臉色也是有些怪異。
母子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驚疑不定。
“隻不知這事情到底是福還是禍了。”史太君讓丫鬟將賈寶玉給帶了下去,偌大的正屋隻留下她和賈政兩個人:“恐怕這裡麵還有咱們不知道的事,這些日子留意點宮裡的事,若是可以的話,給元春帶個信,讓她莫要出頭,隻安心等著,如今這局勢,倒是有些看不清了。”
賈政臉色嚴肅的點點頭。
史太君看著賈政臉上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不管外麵風風雨雨,總歸對咱們家不是壞事,若這長公主真的長久了,對咱們元春也是好事,日後隻要她能抬抬手拉拔一把,一宮主位還是有的。”
“再怎麼說,咱們兩家,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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