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晉懵了,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司蠻也有些懵,低頭看看盒子裡的東西,然後連忙捂住鼻子:“這什麼怪味兒啊,嘔——”說著話呢,那惡心的感覺又來了,都來不及捂住嘴巴,就直接捂著肚子乾嘔了一聲。
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大聲喊道:“香蕊,香蕊,快將東西拿開,我難受。”
香蕊連忙走過去想要抱走賀儀,卻不想一下子被鐘晉給喊住了。
“等等。”
鐘晉快步走到司蠻身邊,麵色很是嚴肅:“傳太醫。?”
徐缺將香蕊拉到身後去,目光盯著盒子,而林淑妃的庶妹此刻也懵了,她茫然的看看桌上的賀儀,再看看已經被皇帝抱在懷裡的芳婕妤,哪裡還不知道是出了事,雙膝頓時一軟,就跪了下去。
陛下在神選宮裡喊了太醫。
太醫院的太醫一動,外頭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尤其是謝家林家這些有女兒在宮裡做高位妃嬪的,在得知消息後,目光都盯著宮裡呢,就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發生了什麼呢?
太醫的手指搭上芳婕妤的脈,眉頭就皺了起來,心裡頭開始打鼓。
當初厲皇殘暴,太醫院裡的太醫也受了不少罪,喪命的不在少數,而他作為當初能苟活下來的太醫之一,醫術自然不差,這一年來新帝性情似乎與厲皇不同,但他依舊害怕。
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瞟了一眼鐘晉的臉色。
“娘娘換隻手。”
司蠻換了隻手,太醫又搭了脈,半晌後,才擦了擦額角的汗:“回稟陛下,娘娘估摸著是有孕了。”一句話說的乾巴巴的,絲毫沒有喜悅。
畢竟厲皇當初得知皇後有孕後,可是非常的不高興。
有孕了?
鐘晉忍不住的眼睛一亮:“真的?”
太醫又忍不住擦了擦汗,呐呐的點頭:“隻是月份尚淺,且今日怕是被什麼衝撞了,心緒有些不穩,臣開一劑寧神湯,服用了便可。”
啊呀,他更心慌了有沒有!
太醫匍匐著身子,難受的簡直要哭了。
回憶當年為厲皇皇後診脈的那位太醫,墳頭草都一人高了,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呢?今天偏偏他出診。
“哈哈,賞,都賞!”鐘晉頓時大笑出聲,興奮極了。
“恭賀陛下,恭賀芳婕妤。”徐缺多機靈啊,立刻就跪倒大聲喊道。
“恭賀陛下,恭賀芳婕妤。”
頓時,周圍跪倒了一片,喊聲更是十分響亮,各個臉上都掛著笑,可見各個都為皇帝高興,反倒是太醫,這會兒跪在地上,背後冒出一層冷汗,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湧上來。
鐘晉滿意的看看太醫:“趕緊開藥吧。”
“臣遵旨。”
太醫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徐缺連忙朝香蕊使眼色,香蕊連忙帶著太醫下去了。
鐘晉語氣裡藏著興奮,一把抓住司蠻的手:“芳兒,咱們要有孩子了,你高興麼?”
“高興,芳兒好高興。”司蠻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甚至還用手輕輕的碰了碰肚子,再抬頭看向鐘晉時,眼神茫然又無措:“這,這裡麵竟然有孩子麼?”
“怎麼都要做娘了還這麼傻。”鐘晉伸手點了點司蠻的額頭。
見司蠻捂住自己的腦袋,臉頰都羞紅了,鐘晉才又忍不住的咧開嘴笑,伸手覆在司蠻的手背上,捏著她的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一圈。
心滿意足。
鐘晉搓搓手,來回踱步:“芳兒能有身孕,朕心甚悅。”他抿嘴,思索片刻,才鄭重開口:“晉,神選宮芳婕妤為昭容。”
司蠻一愣,隨即連忙起身跪下:“臣妾謝陛下恩典。”
“愛妃快快起來。”
鐘晉伸手將司蠻扶起來:“如今也是雙生子了,日後得好好注意才是。”
“芳兒知道了。”司蠻羞澀的對鐘晉眨了眨眼睛,然後又坐了回去。
“恭賀陛下,恭賀芳昭容。”宮人們二次拜倒。
隔壁二房裡正在開藥方的太醫手一抖,差點沒把手下的藥方子給毀了,剛剛還是芳婕妤呢,這會兒都變芳昭容了,看來這位芳娘娘真的是陛下的心尖寵了。
等太醫開好了方子,香蕊拿著方子重新回到屋子裡,鐘晉才收斂了臉上的喜悅:“太醫呢?”
“回陛下,太醫在門外候著呢。”
“讓他進來吧。”
太醫很快就進了門,鐘晉指了指桌麵上的賀儀:“你查查,這上麵可撒了什麼東西?”
他還沒忘記司蠻是因為這些賀儀而突然犯惡心的。
旁邊林淑妃的庶妹原本就被這突然懷孕的架勢給震驚了,此刻又聽見陛下懷疑林淑妃的賀儀有問題,臉色頓時更加蒼白了。
她雖是庶女,卻是被家中送來固寵的,從進宮前就知曉自己的責任。
不管心中有多少小九九,在家族的利益上,她卻是同林淑妃一致的,所以她並不擔心賀儀,相反,此刻她更關心芳昭容的肚子。
世家想要帝皇子嗣出在世家女子腹中,可如今,懷孕的卻是個宮人出身的。
庶妹此刻百爪撓心,隻恨不得將芳昭容肚子裡的那塊肉掏出來塞進自己的腹中。
“陛下,這些東西上麵都……不太乾淨。”
太醫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哆嗦了起來。
哎喲媽呀,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參與到什麼後宮陰司裡麵來了。
他的命也太苦了吧!
“什麼?”鐘晉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甚至還親自走到桌邊,朝著那盒子中看了看,隻見是一個玉擺件,旁邊的托盤上還放著幾匹布,都是鮮亮的,適合小姑娘的顏色。
“陛下千萬莫碰。”
從太醫說出‘不太乾淨’後,徐缺就立刻來到了鐘晉身邊,生怕鐘晉好奇心過剩伸手去碰那些玩意兒。
徐缺攔著鐘晉,一邊問道:“不知這上麵是些什麼臟東西,娘娘和陛下可都在呢。”
“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就是碰到了身上會出紅疹,且若是不好好治的話,怕是會皸裂流膿。”太醫又擦擦額頭的汗,剛剛看著陛下朝那邊去,他都嚇呆了,不過到底不夠機靈,差點沒想起來去攔:“娘娘沒有碰就行。”
司蠻搖搖頭:“我剛開了箱子就難受了,豈會去碰。”
庶妹這會兒也呆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桌上的那些賀儀,腦海裡隻回蕩著‘不太乾淨,會出紅疹,皸裂流膿’的話,想到自己剛才還親手碰過這些東西,瞬間再也忍不住的尖叫一聲,一把撲到太醫腳下:“那上麵有什麼東西?你快告訴我,那上麵到底放了什麼東西?會不會死人,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說著就開始不停的抓自己的胳膊。
很快,原本白皙的胳膊上就出現了一道道血痕。
她隻要一想到自己皮膚會出紅疹,然後皸裂流膿就感覺自己要死了,若自己變成那樣,還怎麼讓陛下注意到自己。
想到這裡,庶妹再也忍不住的膝行到鐘晉身邊,想要去抱鐘晉的腿,卻被徐缺一腳踹中了心口。
“大膽,竟敢襲擊皇上。”
庶妹‘砰’的一下飛了出去,可見徐缺的腳勁兒多大,一下子砸在了地上,臉色青青白白好半晌,才出了口氣緩了過來,她這會兒腦子也清醒了,想到自己剛剛的舉動,頓時出了層冷汗,也不管此時多麼難受,狼狽的爬起來跪下了。
隻是一想到自己帶來的賀儀裡麵竟然有那些可怕的東西,她又忍不住哭了。
她雖說有些小九九,可到底以家族為重,卻沒想到嫡姐竟然這般心狠,不顧家族也要陷害她。
既然有這腦子,又怎會落得陛下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將她拉下去,杖斃。”
鐘晉無情的吩咐道。
“陛下饒命啊,臣女也不知這上麵有這要命的東西,臣女也碰了的呀,是淑妃,是淑妃娘娘說要給昭容娘娘送賀儀,臣女剛剛進宮服侍淑妃娘娘,豈有這般通天的本事,能陷害到婕妤娘娘。”
臨死關頭,也顧不得什麼家族為重,姐妹情誼了。
家族送她來捧嫡姐的臭腳,嫡姐壓根要她的命,她還顧忌個屁!
“陛下……”
司蠻輕輕的扯了扯鐘晉的袖子,為庶妹說話:“臣妾覺得這位姑娘說的很對,她一個閨閣女兒,不過入宮來陪伴親姐姐的,怎麼可能會犯下這般大錯,若說淑妃姐姐,臣妾覺得也不可能,畢竟淑妃姐姐聰慧無雙,不會這般愚蠢的在自己的賀儀上動手腳,臣妾估摸著,是被人陷害了吧。”
鐘晉挑眉,有些詫異的看向司蠻。
司蠻羞澀的笑笑,極為純良。
“對對,一定是這樣,陛下,臣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庶妹這會兒都嚇得忘記哭了,臉上特意打扮的妝容糊成一片,十分難看。
鐘晉沉吟片刻,才抿嘴有些不高興的吩咐道:“先將她關起來,淑妃禁足三個月,徐缺,讓徐差來見朕。”
“是,陛下。”
徐缺見陛下要動用徐差了,臉色頓時更加的凝重。
徐差和徐缺都是當初跟著鐘晉從永州王府出來的,徐缺從王府到皇宮,都是名副其實的大總管,可真正在幕後幫著鐘晉做些隱蔽的事的卻是庫房總管徐差。
庶妹很快被帶了下去,司蠻則是真的困了,鐘晉看著她睡了後才回了垂拱殿。
很快,神選宮芳婕妤懷了身孕,陛下龍心大悅,當即晉封為芳昭容的事情就傳出了宮去。
“砰——”
謝之安砸了手邊的茶碗。
“那個芳婕妤懷孕了?”他恨得眼睛都紅了。
“如今已經是芳昭容了。”屬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謝之安手一晃,恨不得再砸一個茶碗,隻可惜,手邊已經沒有東西了,最後隻能恨恨的砸了一下桌麵:“不行,絕不能讓那個孩子生下來。”
他的眼神很是狠厲,將自己的心腹手下都給看的一哆嗦,隻覺得宛如地獄餓鬼。
皇帝就算有孩子,也隻能出自謝貴妃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