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睡得夢息息的小皇子竟然醒過來了。
他也沒哭,而是蹙著眉頭打了個嗬欠。
剛出生的小嬰兒眉毛都挺稀疏, 尤其是那額頭上, 還有一些胎脂,這會兒小臉一皺,看起來臟臟的,司蠻剛準備寐著良心誇獎一下, 就感覺托著屁股的手心一熱。
她驚呼一聲:“哎呀, 皇兒是不是尿了?”
香蕊連忙湊過來將小皇子抱開去換尿布,司蠻看著香蕊熟練的動作,再看看屋子裡僅有的三個人,不由得張了張嘴, 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 咱們皇兒沒有乳娘麼?”
她記得,早在懷孕時就挑選了好幾個乳娘了。
那些乳娘背景乾淨, 家中也是和睦,最重要的是,孕事也隻比她早了一月有餘,如今該是剛坐完月子, 正是做乳娘最好的時候。
本該在她發動時就入宮的乳娘,此刻卻沒有陪伴在小皇子的身邊。
司蠻不得不深思。
“那幾個不是好的,朕已經遣人出宮去找了。”鐘晉垂眸,伸手握住司蠻的手,他的手明明很涼, 卻掌心濕濡,顯然,他的心情並不平穩。
“那……可否臣妾自己來喂?”
司蠻細若青蔥的手指攥著被麵:“臣妾……不是不信任陛下,隻是初為人母,想與皇兒多親近親近。”
她臉色蒼白,眼神中帶上惶恐,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這樣的眼神讓鐘晉的心不由得刺痛。
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卻連最基本的安全都無法給她,鐘晉感覺挫敗無比。
“好。”
鐘晉感覺自己的聲音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隻要是愛妃想做的,朕都支持。”
“陛下您真好。”
司蠻撲進鐘晉懷中,然後被鐘晉一把抱住。
接下來的一個月,鐘晉對司蠻極好,不僅頂住前朝壓力冊封司蠻為宸妃,更是公開表示了對皇長子的喜愛,明明司蠻在坐月子,甚至司蠻都已經做好了鐘晉寵幸後宮其它女人的準備,可卻沒想到,鐘晉好似真的被生產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給嚇到了,整個月子期間,日日下了朝,會在福寧宮中待上兩個時辰,然後趁著夜深來到神選宮。
哪怕不能同床,也會陪著司蠻入睡後再回內寢。
神選宮離福寧宮極近。
徐難又是徐缺的徒弟加乾兒子,若陛下真的寵幸了其它女人,徐難不可能不知道,可正是因為鐘晉沒有寵幸她人,以至於司蠻對鐘晉的感覺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很快,就過去了二十多日。
司蠻快要出月子的時候,紅皮猴子小皇子也終於褪去了一身紅,皮膚變成了奶白色,曾經被司蠻嫌棄醜的臉如今張開了,變成了粉嫩嫩的小臉蛋,可愛極了,最可愛的地方在於那一雙像極了鐘晉的歐式大雙。
那雙眼睛,但凡見著的都說真像陛下。
鐘晉這一個月以來,一直都憋著口氣,每日勤勤懇懇的處理政務,那幾個大世家他暫時還不好動手,所以下頭的小世家就遭了殃,就在司蠻坐月子的這段時間,不知多少人家因此遭了難,曾經的千金小姐,世家公子淪為了階下囚,也不知多少山村宗族踏上了青雲路,難得出來的兩個貴子開始被鐘晉安插到各個衙門中,隻等著未來有一日能一飛衝天。
本來司蠻是不知道前朝之事的,可就在出月子的前一日,神選宮的大門口突然傳來喧嘩聲,緊接著,還有女人哭嚎的聲音。
司蠻恰好起了身正抱著小皇子喂奶,本來小皇子都要睡了,就被歪頭的聲音給一驚,隨即也哭了起來。
香蕊氣的不得了,直接衝出門去,大聲斥責。
“要死啊你們,竟然這般喧嘩,都把大皇子嚇哭了,真是不要命了。”
“香蕊姐姐,是,是曹寶林在外頭呢。”
曹寶林?
香蕊眉心一蹙,有些詫異:“她怎麼來了?”
“這會兒正跪在外頭哭呢,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小徐總管已經去趕她走了,可到底那是主子,哭著跪下了。”
“跪下了?”香蕊這下子也是嚇了一跳。
司蠻聽到香蕊的聲音,連忙使人去喊香蕊。
香蕊很快進來了,司蠻懷裡的大皇子也已經睡了,香蕊過來將大皇子安置在旁邊的紫檀木搖籃上麵,搖籃的旁邊是一張在香蕊看來很是怪異,用起來卻怪好用的歐式嬰兒床,是司蠻在月子中親自畫的花樣子,鐘晉特意讓徐缺跑了一趟,到工部特意定製的。
“外頭是怎麼回事?”司蠻撩開帳子,對著香蕊招招手:“過來說給本宮聽聽。”
香蕊連忙湊過去,幫著將帳子掛在帳勾上,然後拿過旁邊的笸籮,看了眼裡麵的針線,準備給小皇子的那張小床上做一個獅子玩球的小帳子:“曹寶林跪在外頭呢,這會兒正哭著。”
“她無事跪在我這做甚,我這坐著月子呢,也沒對她做什麼呀?”
司蠻嘟著嘴,一臉迷惑:“再說了,本宮一個小小末位妃子,她不去淑妃門口哭,在本宮這哭……也沒用吧。”
“咦,娘娘這一說奴婢也覺得不對勁兒了。”
香蕊蹙著眉頭,她在福寧宮伺候久了,有人在外頭哭她也覺得正常,畢竟陛下守孝的那一年也不是沒有處理過後宮的妃嬪,那時候也有幾個不知死活的低位妃嬪跑到福寧宮門口跪著哭,她早已習慣了,可這會兒進來聽到主子這麼一說也覺得不對了。
她主子雖是妃子,確實排在最末的宸妃啊!
這曹寶林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擎等著給自家娘娘招罵麼?
“……那奴婢去將小徐總管給宣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