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國力強盛, 哪怕戎狄使臣恨虞啟昌恨得牙癢癢,這回被虞衡暴揍一頓,又被虞啟昌當狗一樣踹翻在地,戎狄使臣也隻能憋著。
虞啟昌這回可生氣了, 戎狄使臣憋屈, 虞啟昌心情還不痛快呢!作為一個為兒子操碎了心的老父親,虞啟昌能這麼放過想對他兒子下手的王八蛋?
要不怎麼說戎狄使臣腦子不好使呢, 他們就算直接對虞啟昌動手, 都好比背地裡對虞衡下黑手強。哪個正常的爹不護崽?尤其虞啟昌格外護短, 你傷了他家孩子,回頭他就能扒掉你一層皮。至於戎狄使臣也被虞衡打了, 還是吃虧的那一方?對不起,沒看見, 動了我兒子就得付出代價。
使臣進京都是有任務的,大宣雖然瞧不上這些邊陲小國, 但人家好歹也是個國家,又放下了身段來給大宣進貢, 這等長臉的事兒,景隆帝也不可能不接待他們。
作為景隆帝的心腹重臣, 又是威震邊關, 令戎狄聞風喪膽的殺神, 虞啟昌當然要出現在這皇家宴會上鎮場子。
虞衡知道這事兒後, 就猜到了他爹可能要搞事情, 在他爹出門時還特地跑出去小聲叮囑了一句,“您可彆為了給我出氣就惹了陛下不快啊!”
“臭小子, 就愛瞎操心!”虞啟昌順手給了虞衡腦門兒一個彈指, 不在意地笑道, “陛下的性子,我心裡有數。各國使臣進京,名為進貢,實則也存了幾分挑釁的心思。我大宣若是不強硬一點,他們還以為我們是沒了牙的老虎!”
行吧,您心裡有數就行。虞衡覺得今天的宴會肯定會特彆刺激,瞧著那天戎狄使臣對虞啟昌的怨恨,他們覺得不可能忍著不搞事情。
摸著良心說,虞衡還有點期待戎狄使臣搞事情。虞啟昌智商在線又深受景隆帝信任,大宣國力強盛,戎狄使臣想搞事情,吃虧的一定不可能是大宣。虞衡還挺想看到戎狄使臣自打臉的憋屈模樣。
說白了,虞衡就是記仇,戎狄使臣越慘越好。
不過,虞衡又想起來之前來衙門的雍然使臣,忍不住問虞啟昌,“雍然人和戎狄人的關係很好嗎?上回在衙門,戎狄使臣分明還想動手,結果雍然使臣三言兩語就讓他們低了頭。同為小國,戎狄人戰鬥力還比雍然更強一些,怎麼這麼聽雍然人的話?”
“這就說來話長了。當年戎狄王還在時,便與雍然交好。他們需要的布匹糧食和奴隸,都要從雍然人手裡頭買。雍然人到處跑,有商路的地方就有雍然人,其他小國也得給他們一點麵子,萬一人家手裡就有你急需的東西呢。雍然人也十分會做人,手段八麵玲瓏,就是商戶那套和氣生財的做派,在邊外,就屬他們人緣最好。彆說邊外了,就算在大宣,雍然人也是各國中待遇最好的。他們運來京城的寶石香料和各色小物件,尤為受京中權貴人家的喜愛。齊王最愛西域那邊的犀角香,每回雍然商隊進了京,定會往王府送上許多香料。”
虞衡不由抽了抽嘴角,壓低了聲音問道:“傳聞犀角香,燃之有異香,可與鬼神通。齊王怎麼會喜歡這個?”
“這等怪力亂神之說,你們讀書人不是不信的嗎?齊王也彆的喜好,就愛香料,陛下也寵他,六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就屬齊王最受寵。你方才這話可彆往外說,齊王性子古怪,聽了後指不定會乾出些什麼事來。”
虞衡認真點頭,“放心吧,皇家之事,我絕不多話!”
虞啟昌這才點點頭,又拍了拍虞衡的肩,笑著調侃道:“行了,不是說考狀元,還不趕緊回去看書?”
虞衡皺了皺鼻子,覺得他爹最近真是太興奮了,可能是會試就快到了,一直盼著他能考個會元回來,再把狀元拿下,光宗耀祖成就達成,完美。
虞衡聽話地滾去學習了。
皇宮內。
雍然使臣率先舉杯,“皇帝陛下,我王特派我等前來,為陛下獻上我王的祝願。祝陛下聖體安康,萬壽無疆。您的威名已經傳遍西域各國,我王心慕大宣文化,願意臣服於陛下,特送王女贈與陛下,永結兩國之好。”
其他國家的使臣一聽,紛紛在心裡呸了雍然使臣一口,果然當慣了奸商,就會搶好處!
有了雍然使臣開頭,其他國家的使臣也顧不得矜持了,趕緊獻上自己帶來的寶物,寶石金玉之類的東西數不勝數,還有一件用孔雀翎羽綴成的披風,華彩奕奕,美不勝收,在座的娘娘們當即就挪不開眼了。
虞啟昌也多看了一眼,暗自琢磨道,也不知道這披風暖不暖和,要是暖和,回頭也給兒子弄一件來。
更加讓人想吐槽的是,這些個使臣就商量好了似的,大半都帶了位公主過來,說是要跟大宣聯姻,代表兩國的友誼。
一下子就多出來好幾位外族公主,景隆帝也有些無奈。他早就過了愛女色的年紀,這麼多公主全扔在後宮也不太好,便將目光放在了皇子和大臣們身上。
感受到景隆帝若有所思的目光,諸位大臣皆是背後一涼,這些個公主雖然尊貴,但身份很要命啊,基本上誰家兒子娶了她們做正妻,基本就彆想往高位爬了,就是個吉祥物的命。
這誰能願意?
這時,東戎狄使臣開始搞事情了,對著景隆帝道:“前些日我們同靖安侯的小兒子起了點衝突,還鬨去了衙門。我們王女心慕靖安侯幼子的英姿,請陛下成全我們王女的一片癡心。”
這話,在場眾人就沒一個信的。靖安侯都把你們戎狄拆成五個部落了,你們王女還能心慕他兒子?怕不是想進侯府給靖安侯一家下毒吧?
不過人家都拿姑娘家的心意說事了,若是拒絕,倒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景隆帝微微皺眉,看了虞啟昌一眼,正要開口,就見虞啟昌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淡淡道:“想進侯府?你們東戎狄的王女還沒這個臉麵。不過你們的王確實該感謝本侯,若不是本侯當年砍下戎狄王的頭顱,你們幾部的王也未必有機會當上王。”
戎狄五部使臣:……果然虞啟昌是這世上最可恨的王八蛋沒有之一。這麼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來!
大宣君臣暗笑,紛紛向虞啟昌投來讚賞的目光。
雍然使臣見狀,微微一笑,“巧了,我們王女有幸在江南見過虞三公子的風姿,對他傾慕已久。不知侯爺可否允諾這樁婚事?”
虞啟昌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這一個個的都把王女的目標往虞衡身上引,還能不是衝著靖安侯府來的?這雍然使臣一開始還說將王女送給陛下,轉頭就說王女傾慕虞衡,陛下再大度,心裡能沒點芥蒂?
馬上就要會試了,雍然和戎狄使臣聯手來上這麼一招,真是其心可誅!
虞啟昌當即就翻了臉,“我兒同好友前去江南,幾經波折才回京。你們王女當日在江南,有何居心?”
天降一口大鍋,雍然使臣趕緊彎腰,誠惶誠恐地解釋道:“我們雍然人生性喜經商,王女心慕大宣繁華,同商隊去了江南行商,萬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心!”
齊王微微皺眉,抬頭直直望向虞啟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淡淡道:“侯爺不願這樁親事,回絕便是。莫非父皇還能強逼你應下不成?”
“三弟,你喝醉了。”太子給了齊王一個警告的眼神,笑眯眯道,“婚姻是結兩姓之好,靖安侯幼子,孤亦有所耳聞,尚且年少,如今正在家一心備考,還沒開竅,怕是與王女無緣了。”
景隆帝嘴角含笑,將眾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等太子說完後才笑道:“是極,靖安侯府好不容易才出了個會念書的後輩,你們要是亂了衡兒的心思,當心靖安侯抄刀跑去雍然找你們算賬!”
雍然使臣聽景隆帝話中對靖安侯多有維護,心下暗暗遺憾,麵上卻恭敬道:“陛下所言甚是,是我等僭越了。”
王女之事這才告一段落,景隆帝最後拍板,幾位皇子一人一個,宮裡再進一個,齊活。
虞啟昌參加宮宴回來就趕緊跟沈氏商量,“衡兒的婚事,你也該相看起來了。多去外頭走走,也邀些女眷來府上聚一聚,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該定還得定下來。”
沈氏頓時疑惑,“怎麼這般急?你之前不是說不必費心,等衡兒中了狀元再說嗎?”
虞啟昌便把在宮宴上的事說了,聽得沈氏眼中怒火直冒,恨不得拎著鞭子將那一幫黑心肝的使臣抽成陀螺。
冷靜下來後,沈氏才道:“我先仔細看著吧,反正這幫狗東西也該離京了,時間一長,陛下也就忘了此事。我可是答應過衡兒,他的婚事,得跟他商量商量。”
“就他主意多。”虞啟昌歎了口氣,又擺了擺手,“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害不了人惡心人。你說的是,等他們滾蛋了,侯府就安生了,不必心急。娘的壽辰就在殿試後不久,你好好準備,明年咱們家定然好事連連,備喜宴的地方多了去了。”
“還用你說,我都記著的!”
虞衡還不知道,高大上的宮宴上,他這個沒資格到場的人竟然還當了回主角,在文武百官和各國使臣麵前刷了一回存在感。
有腦子的明白這是戎狄和雍然故意在惡心虞啟昌,某些沒腦子又想一舉成名的禦史,就仿佛找到了什麼人生新目標一樣,一雙眼珠子死死盯著靖安侯府,就想找機會參靖安侯一本,成全他們不畏強權的清名。
好在虞衡確實沒有任何小辮子可抓,答應虞啟昌一心備考後就沒踏出過侯府大門,使臣團遞給他的帖子,全都被虞啟昌給擋了。
戎狄使臣本來還想搞事情來著,結果虞衡根本不配合,門都不出,他們想搞事也找不到對象啊。虞啟昌和虞錚又都彪悍得很,人家走的就是猛將路線,一言不合就動手,錘你一頓還要罵你上趕著找打,明知道雙方仇恨比海深,還故意貼上來,那不是找打是什麼?靖安侯那女婿倒是個文官,但那小子也是個滑不留手的貨,這頭剛跟他搭上話,那頭就猝不及防被他推進坑裡,殺人不見血,比靖安侯父子還過分。
使臣團幾經試探,碰過無數次壁,終於放棄了靖安侯府這塊硬骨頭,心裡罵罵咧咧,這一家子就沒個正常人!
靖安侯府這邊無懈可擊,使臣團便在其他人身上下功夫。這段時間他們忙得很,京城但凡有點名氣的人家都去上門送禮套交情。
虞衡被虞啟昌按在家中不許出門,輾轉從虞錚嘴裡套出了事情的真相,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情況,為毛都要盯著我的親事,我改了個名叫唐僧嗎?
虞錚則鄭重提醒虞衡不要出門,“那些王女還沒入各王府,萬一有個使壞的賴上你了,皇子們的臉麵不大好看。陛下雖然明事理,到底還是會心疼兒子,你就委屈一段時間,彆出門了。”
這年頭兒,男孩子在外,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免得有人故意碰瓷,一個不留神就坑了全家。
見虞衡一臉茫然還沒回神的模樣,虞錚又拍了拍他的肩,沉聲道:“反正你平常也喜歡窩在家睡覺,這些日子就繼續睡吧。當然,成天睡也不行,你若是有空,給元晝開開蒙也行,筆墨紙硯我都備好了……”
虞衡見親哥又開啟了話癆模式,點頭應了一句就趕緊開溜,“知道了,我這就看書去!”
過完年後,陸陸續續有士子進京,離得近點的先到京城找好住處,打聽好主考官的喜好,又買了主考官所著的書後便閉門苦讀,囊中羞澀的,大多都在郊外佛寺中借住,過的很是窘迫。
虞衡經常聽沈氏兄弟吐槽說最近士子越來越多,一個個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坐在茶樓高談闊論指點天下,簡直跟喝醉了似的,狂得不得了。
沈氏兄弟提起這幫外地士子也沒個好臉色,還在那兒逼逼賴賴,“他們哪兒來的臉瞧不起我們?我們雖然是紈絝,也不像他們似的天天逛女支院啊!再說了,我們也憑本事考上了武進士,就等著朝廷授官了。他們這幫人,還不知道有多少要哭著離開京城呢。真以為進了京城就能穩穩考上進士了?天真!
不是我們瞧不起他們,自打外地士子進京,據說京中青樓的生意都好了許多,老鴇們可高興了。就這樣,還想著考進士?做夢去吧!”
這確實是事實。京中有名的那幾個青樓都在會寧街,那條街離貢院就隔著一條桐安街。外地士子進京趕考,就跟後世考研訂酒店似的,總得找個離考場近的地方住著吧?正巧會寧街那邊離貢院近,價格還便宜,這些考生不就都往會寧街去租房了?周圍那麼多誘惑,又有些個風流才子勾著他們去尋歡,意誌不堅定的,還真就被忽悠瘸了,陷入了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虞衡知道這消息後也隻是淡淡一笑,心說這麼容易就被人給忽悠瘸了,這回會試,估計這幫人懸得很。
不過既然提到青樓……虞衡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另一位風流才子的身影。他之前去江南時,那位江南第一才子江弈然,不就是個住在花船上的家夥,還三番五次邀請虞衡去青樓見識一番來著。
人就是經不起念叨,虞衡剛回想起了江弈然這個人,江弈然就進了京。這位仁兄作風不改,進京後直奔青樓,其他考生好歹也就隔三差五地去一趟,這位倒好,乾脆住在樓裡了,每日同花娘飲酒作樂,興致來了便寫詩作詞送予花娘,短短幾日就重現了他在江南的風光,人家花娘都不願收他的銀子,就為了聽他說幾句好聽的話,甚至為了求他寫一首詩,反過來哄他開心。
虞衡:………吃軟飯還能這麼吃?江弈然實屬牛逼。
展平旌幾人也是聽到江弈然在京城鬨出了這麼大的名聲後才知道這貨也到京城了,想著當初在江南時也和他有過幾麵之緣,這人的才華也確實出眾,展平旌幾人便邀江弈然在折桂樓一敘。
折桂樓最近生意極好,就這名字都有士子樂意來裡頭蹭個好兆頭。
江弈然還是那副風流做派,外袍鬆鬆垮垮,一臉沒睡醒的樣子,臉頰上還帶了道紅印子,見了虞衡便是一笑,“喲,許久不見,三公子愈發俊俏了。這回會試,想來三公子已經勝券在握?”
江南文氣最盛,換成以往,江南士子進京,見了京城士子,眼睛都是長在腦袋上的。不過虞衡去年才去江南挑穿了江南最負盛名的思源書院,連江弈然也不是他的敵手,順便還乾掉了向齊這個偽君子,在江南士子中闖下了偌大名聲。
是以,這屆江南士子,在京城低調了許多。最高調的就是江弈然這貨,進京就傳出了偌大的風流名聲,誰都騷不過他。
展平旌對江弈然這副模樣很是看不慣,擋在虞衡身前,嫌棄地瞟了江弈然一眼,撇嘴道:“你就不能收斂一點?風流名聲是什麼好名聲不成?”
江弈然笑得囂張,“我樂意!”
展平旌險些被他給噎死,氣鼓鼓地瞪著他。虞衡見狀,正要打圓場,就聽隔壁桌有人笑道:“會元大熱門人選都到齊了,大家仔細看看啊,江弈然也更看好虞衡!”
“這樣啊,那虞衡的賠率是不是又要低一點了?”
虞衡頓時一頭霧水,偏頭問沈修,“這都乾嘛呢?什麼賠率?”